海公公的話說到了劉啟的心坎裡。

　　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劉啟發現一切都是因為劉十九。

　　他現在寧願殊死一搏，也要置劉十九於死地。

　　「小海子，傳朕口諭，命慶王劉兗率領城外十萬大軍，全力伏擊反賊劉十九。
」

　　「老奴遵旨。
」

　　海公公聽劉啟沒有責怪，不再顧及身下的濕熱，急忙叩頭領旨。

　　又在地上蹭了蹭，將尿液盡量擦乾，這才躬身向外退去。

　　劉啟雖然心緒煩躁，但見到海公公在地闆上留下的大灘尿跡，還是不由唇角微勾。

　　海公公走後，劉啟看向臉色不太好看的喬公公，問道。

　　「小喬子，你心中有事嗎？
」

　　喬公公正在為劉十九擔憂，想著如何能為劉十九解圍，聞言跪地道。

　　「回主子，老奴心中無事，剛剛走神是因為海大人他……」

　　喬公公指指地上水跡，並未明說。

　　「哈哈，小海子他老了，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劉啟站起身，倒背雙手，緩步向殿外走去。

　　喬公公趕忙起身緊隨其後，悄聲問道。

　　「主子，今晚……」

　　劉啟不解思索道。
「還是去暖閣吧。
」

　　「是，主子，」

　　喬公公答應一聲，高聲喊道。
「陛下起駕暖閣！
」

　　喊聲落下，劉啟已經坐上龍輦，十六名壯碩的侍衛緩緩起身，穩穩的擡著龍輦向後宮走去。

　　喬公公在前頭帶路，走了片刻，眼看就到了暖閣，他忍不住放慢腳步，對著閉目養神的劉啟悄聲道。

　　「主子恕罪，老奴有些話堵在心頭，想要奏稟主子。
」

　　「準奏！
」

　　劉啟靠著龍輦軟椅，並未睜開雙眼。

　　喬公公微微蹙眉，凝重道。
「主子，老奴認為反賊劉十九不該死在您的手中。
」

　　「一來他是主子的子嗣，會影響主子的名聲。
」

　　「二來，劉十九在北涼深得民心，他若死了，定會給主子引來北涼的怒火。
」

　　「主子該讓秋如狂去殺他，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主子倒時也好將這兩個反賊一起除掉。
」

　　喬公公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慌亂，可額頭還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知道於情於理劉啟沒有問他，他都不改主動勸諫。

　　可他卻不得不勸，若是劉啟真的發兵十萬攔住劉十九，那劉十九真就死路一條了。

　　「小喬子，你怎知秋如狂會殺劉十九呢？
他若想殺又怎麼會讓出鷹嘴山呢？
」

　　「主子……」

　　「好了，做好你該做的事，其他不要多問。
」

　　劉啟一甩袖袍，聲音威嚴，喬公公慌忙跪倒。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老奴是怕主子被反賊秋如狂利用，求主子恕罪。
」

　　「放肆！
」

　　「誰敢利用朕？
誰能利用朕？
小喬子，你今天真是太放肆了。
」

　　「主子息怒，老奴知罪，老奴知罪……」

　　喬公公嚇的不住叩頭求饒，一眾侍衛也都慌了神，站住了腳，想要跪倒，卻又不敢擅自放下龍輦，隻好直挺挺的低頭站在原地。

　　劉啟在龍輦上站起身，眼神複雜的盯著喬公公，半晌後收回目光，擺手道。

　　「起來吧，念你一片忠心，這次恕你無罪，以後多把心思放在後宮。
」

　　「多謝主子，多謝主子……」

　　「走！
」

　　劉啟坐回龍輦，輕呵一聲，十六名汗流浹背侍衛不敢怠慢，穩穩的走向暖閣。

　　等到眾人走後，喬公公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寬大的袖袍擦起額頭的冷汗。

　　心中暗道好險好險，卻又咬了咬牙爬起身，向暖閣趕去。

　　來到暖閣，劉啟已經進去了，喬公公想要靠近，卻被侍衛攔了下來。

　　「喬總管，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暖閣。
」

　　「咱家也不行嗎？
」

　　「陛下說的任何人，其中也包括總管您，還望總管大人見諒。
」

　　喬公公微微皺眉，他知道劉啟謹慎，平常暖閣外也會布置很多侍衛，但卻不會阻攔他的靠近。

　　今日如此反常，不是暖閣內有重大秘密，就是劉啟對他已經產生了懷疑。

　　無論是什麼原因，喬公公都不得不鋌而走險。

　　他深知這些侍衛都是劉啟親信，不敢收買，隻好悄悄退去，換上夜行衣，悄無聲息的來到暖閣後面，登上閣頂，藏進陰影裡，附耳傾聽閣內聲音。

　　剛開始閣內一直都是調笑聲，後來床鋪咯吱了三兩聲，便聽劉啟一聲輕嘆，滿是歉意道。

　　「井空，寡人老了，又讓你失望了。
」

　　「陛下不要這麼說，您隻是太累了，讓奴家服侍您吧。
」

　　井空的聲音酥麻入骨，充滿魅惑，劉啟卻有心無力，隻能搖頭哀嘆拉住井空，阻止了她的特殊服務，正色問道。

　　「愛妃，寡人待你如何？
」

　　井空一絲不掛跪倒在床上，恭敬道。

　　「陛下明知空兒是球國人，又是細作的身份，還這般寵愛空兒，空兒感激不盡。
」

　　「好愛妃，快起來。
」劉啟把井空拉進懷裡，一邊撫慰，一邊喃喃道。

　　「愛妃，如今寡人遇到了難處，隻有你能幫寡人渡過難關，不知你可願意幫寡人。
」

　　「自然願意，哪怕陛下要奴家的性命，奴家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

　　「哈哈哈，寡人怎麼捨得傷害美人呢？
」劉啟欣慰的大笑一陣，又正色道。

　　「愛妃，你是次郎的細作，寡人想送你去江陵關，替寡人給次郎傳個話。
」

　　「嚶嚶嚶……陛下是不要空兒了嗎？
」

　　「怎麼會呢？
寡人保證次郎還會送你回來的。
」

　　「這件事關乎你球國的生死存亡，也關乎我們的未來，派別人去寡人不放心，所以寡人想讓愛妃前去。
」

　　隨後屋內傳出井空的輕「嗯」聲，應該是答應了劉啟。

　　再然後屋內便沒了聲響，喬公公一直等到後半夜屋內傳來劉啟的鼾聲，才無奈的離開暖閣。

　　他猜測劉啟應該是把他要告訴次郎的秘密，悄聲告知了井空。

　　他連夜將此事連帶慶王發兵攔截之事一同送出宮去，通過怡紅院傳給鐵頭。

　　……

　　藥王谷。

　　劉十九在谷口喊了一刻鐘，見沒人搭理，隻好屏住呼吸闖入迷霧。

　　雖然知道這迷霧是假象，是因為吸入花氣過多產生的幻覺，但由於花氣蔓延整片山谷，想憋氣闖進去絕無可能。

　　「姨母，姨母，你的好大兒來了，還不快快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