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走後，吳建軍還在白玉辦公室彙報情況。

　　他很擔心這些證據能不能打動廖所長。

　　因為之前他有生命危險，所以就暗搓搓地把很多事情都打聽清楚了。

　　據吳建軍的調查，廖所長和熊傑在早期剿綹子的時候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熊傑救過廖所長的命。

　　白玉問他：「你是怎麼打聽出來的？
」

　　吳建軍道：「很多人都知道。
」

　　白玉道：「就是說，是熊傑自己嚷嚷出去的唄，想讓人覺得他和所長關係好。
」

　　吳建軍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了，但是廖所長這個人也確實很重義氣……」

　　他表現出了悲觀的態度。

　　白玉道：「我相信廖叔。
」

　　……

　　話是這麼說了，但是中午的時候，白玉接到了城裡來的電話。

　　老趙說，這個案子暫時不進城，就留在公社了。

　　白玉有點著急：「這是什麼意思？
廖所長不審嗎？
」

　　老趙道：「老廖說，就算能證明他們都認識，也不能證明別的。
」

　　而且就算他們是去幫熊傑偷媳婦的，也構不上刑事犯罪，秦家屯自己能解決。

　　白玉有點生氣：「他就不打算順藤摸瓜再查一查熊傑前頭那幾個老婆嗎？
！
」

　　老趙道：「果子娘，你先冷靜點，老廖是按照規章辦事……」

　　「就是為了他這些規章，我男人現在還滿山亂轉，拿命去給他找證據！
」

　　白玉憋了那麼多天，情緒終於有點爆發了。

　　老趙試圖安慰她，結果她倒狗膽包天，掛了他的電話。

　　……

　　沒多會兒，廖所長辦公室接到了白玉的電話。

　　廖所長剛說了個「喂」……

　　白玉就在電話那頭直接沖他吼。

　　「我都把人送到您面前了，您連審一下都不願意？
！
辦事一定要這麼死闆嗎？
！
」

　　廖所長：「小白同志……」

　　「我男人要是平安回來了，我讓他辭職好了！
這活不是人乾的，把人命當成一回事嗎？
！
」

　　廖所長：「我知道你很激動，但是你也不能威脅我……」

　　「我男人都要辭職了，我也要辭職，我還怕威脅你？
！
你要因為打電話把我抓起來嗎？
」

　　廖所長：「那不至於……」

　　「來啊來啊！
來抓我啊！
綹子不抓，惡霸不抓，來抓我一個懷孕的婦女好了！
我威脅派出所所長，證據確鑿！
」

　　廖所長：「……」

　　「符合你們的規章了不？
！
符合吧？
！
」

　　廖所長艱難地道：「白玉，你冷靜一點，為人民服務，我們需要……」

　　大道理還沒說完，白玉「啪」地一聲把電話掛了。

　　廖所長頭痛地扶額。

　　……

　　大晚上的，廖所長提著兩壺酒去了熊傑家。

　　熊傑被停職才兩天，他在家就搞得又臟又臭的。

　　但是見到廖所長，他的態度還是很良好。

　　「大哥。
」

　　廖所長看了他一眼：「這兩天都沒出門？
」

　　「沒呢，您不是讓我在家反省嗎？
」

　　廖所長坐了下來，嘆氣：「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
」

　　「沒有，我不該動手打媳婦」，熊傑咧了咧嘴，「再怎麼樣也是不該。
」

　　廖所長給他倒了酒，他倆就喝了起來。

　　「你那媳婦，她的性子我也是知道。
當初讓你不要娶，你非圖人家年輕漂亮。
」

　　熊傑道：「我現在也後悔了。
娶她幹啥？
大哥，我就該聽你的。
」

　　王蘭花本來就不是自願嫁給他的，而且那張臭嘴啊，真他娘能鬧啊。

　　廖所長道：「你要是想通了，乾脆離婚得了，這樣對你倆都好。
」

　　熊傑竟然也沒有生氣，而是道：「我得再想想，畢竟真金白銀娶的媳婦。
」

　　他倆一邊喝著，一邊說起當年的事兒。

　　廖所長道：「我知道你生氣，我沒把大尾崗那些功勞給你。
」

　　之前說過，廖所長最近基本把熊傑拘住了不讓出勤。

　　因為他還是老一套作風，又不服管教，闖禍太多了。

　　秦家屯那一批新民警冒頭以後，老廖的培養重心就放在他們身上了。

　　說句殘忍的話，他們那樣的警察，才是本地治安的未來。

　　「是因為我老了不？
」熊傑有點憋屈地問。

　　「不是，是因為他們願意學習，也會依法辦事。
」

　　熊傑就不吭聲了，又給老廖倒酒。

　　「你的資歷夠了，但是要升職真的難了，知道吧？
就算沒有這次的事，以後再成立新的派出所，我也不能把你放下去負責的。
」

　　熊傑又給他倒酒：「那我咋辦，混吃等死？
」

　　老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是打算讓你平安退休養老了，待遇也是不錯的。
」

　　熊傑道：「可是我不想混日子啊。
」

　　「你現在想混也難了，誰讓你闖了禍被停職了？
以後我給你找個別的工作吧。
」

　　熊傑不可置信地道：「大哥，停職復職，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您不能真不讓我回去，我還有很多功勞可以立……」

　　「可我不能代表法律，我們隻是人民的公僕！
這話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
」

　　「可是我……」

　　「沒啥可是的！
要是王蘭花告你，你還得去勞改！
」老趙生氣地道，「你要是還想好，就真正反省一下，跟王蘭花同志達成和解！
」

　　這話是很嚴厲了。

　　熊傑聽了很長時間都不吭聲。

　　老廖道：「老熊，我是為你好。
」

　　熊傑這才道：「我知道，大哥。
」

　　說完，他又給廖所長倒酒。

　　一個小時以後，他把廖所長放倒了。

　　……

　　秦家屯。

　　此時是大半夜了，白玉他們都睡得正香。

　　王蘭花睡在邊角屋，因為天氣太熱，她把後窗的屋打開了，正連著外面。

　　這時候，有個壯碩的身影從屋後的窗裡翻了進去。

　　王蘭花才來得及「哼」一聲，就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撲了過來。

　　就像她婚後每個夜晚的噩夢一樣……

　　那噬骨的恐懼讓她整個人都麻了，連掙紮和發聲都不能。

　　直到一聲槍響。

　　……

　　白玉猛地從睡夢中驚醒，躺在她身邊的吉利趕緊扶了她一下。

　　「怎麼回事？
！
」

　　她匆匆披上衣服跑出門。

　　然後就看見廖所長帶著兩個民警，正把巨大的熊傑扭到地上。

　　廖所長憤怒地照臉打了熊傑一拳。

　　以為那點酒就能把他放倒，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