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門的是運輸廠的門衛老何。

　　這換了誰，也遭不住一大群娘們兒在外頭拍卷閘門啊！

　　他嚇得趕緊就把門開了。

　　一群婦女蜂擁而入，幾乎要把瘦小的老何踩倒。

　　「不愧是縣城的廠子，我們可沒有這麼好的門。
」

　　「吉利，我們不如把這門拆回去吧，大本營嘛，總得闊氣些。
」

　　「你把門拆了，那這邊怎麼辦？
」

　　「把我們那的破門拆過來。
」

　　「哈哈哈！
」

　　一群婦女就跟逛大集似的，在裡頭逛來逛去。

　　老何也不知道咋應付，趕緊就去後頭叫人了。

　　其實運輸廠後頭就有一排宿舍，平時供交班的司機休息。

　　現在，好些老司機都在那。

　　都料到了秦家屯會來人，他們就打算請他們吃個閉門羹。

　　沒想到來的是一群婦女，光靠聲浪就把他們壓制了……

　　秦小果和爾登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中間。

　　一會兒去爬大輪胎，一會兒去爬車門。

　　廠子的臨時負責人李大貴剛從後門進來，就看到兩個小孩正在爬那輛最新型的黃河。

　　頓時他大吼一聲：「你們幹什麼！
」

　　秦小果和爾登，一人抱著一個輪胎，茫然地看著他。

　　李大貴要氣瘋了，衝過去就揪住那兩個孩子：「哪來的死孩子！
這車多貴你們知道嗎？
！
」

　　說時遲那時快，爾登和秦小果一人一邊，伸手戳了他的眼睛。

　　李大貴：「嗷！
」

　　他一撒手，兩個小孩就跑了。

　　「救命啊！
他要打我們！
」秦小果邊跑邊喊。

　　李大貴被戳了眼睛，正氣急敗壞，一群人圍著他安慰。

　　一群婦女沖了過來，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們。

　　「誰打我們小果和爾登？
！
」

　　秦小果伸手一指：「他！
」

　　李大貴眼睛還沒緩過來呢。

　　突然聽人怒吼了一聲：「要死啊你！
」

　　然後他們就被一群婦女給圍了……

　　扯頭髮、揪耳朵、撓臉、擰肉！

　　連李大貴和老何在內，八個大老爺們兒，被打得蹲了下來。

　　用的全是他們家媳婦鬧起來削他們的招數。

　　這是來自靈魂的壓制……

　　嚴以蘭和幾個女知青都是目瞪口呆。

　　總覺得，好像不加入，好像不對。

　　可如果加入，該從哪裡擠進去呢？

　　嚴以蘭正在想怎麼辦呢。

　　就看見老趙在旁邊，慢悠悠地晃了過來。

　　真的很慢！

　　他以前走路沒這麼慢的！

　　老趙道：「好了嘛，好了嘛，哎喲，好了嘛……」

　　看起來也不是真的想拉。

　　一群婦女也沒人給他面子。

　　直到吉利大吼一聲：「好了！
都住手！
」

　　「嘩」，一群卡嫂這才散開了。

　　李大貴他們幾個被扯得亂七八糟的，雖說沒什麼重傷，但一個個可是真狼狽啊。

　　「……關吉利同志！
趙鎮長！
你們這是幹什麼？
！
帶人來抄家啊？
！
」李大貴怒道。

　　關吉利冷冷地看著他們：「我們帶人參觀運輸廠。
」

　　「運輸廠，還不是你家的啊！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子闖進來！
」

　　秦小果大聲道：「我們沒有啊！
是你們給我們開的門啊！
」

　　老何：「……」

　　老趙笑眯眯地道：「都別激動，以後可能都是一家人。
」

　　隻是「可能」。

　　要不就說姜還是老的辣，一句話就讓李大貴他們心裡一個咯噔。

　　這腰纏萬貫的買賣，以後還得做。

　　李大貴也就不尋思著要跟他們拚命了，帶著人上前：「要參觀，就好好參觀……擔心別弄壞車！
」

　　王珍破口大罵：「老娘是第一批跟著上路的，你們縣裡的運輸隊還成立在我們後頭！
當誰是沒見識過的老娘們呢！
」

　　李大貴也認識她，知道她是孫勇男的老婆。

　　王珍也不理他了，領著倆孩子，和一群卡嫂，就開始到處轉悠。

　　邊轉悠還邊挑剔。

　　「瞧瞧，這車子保養得也不咋的。
」

　　「可不嘛，還都是大卡，這要是跑近點又燒油，貨少點車裝不滿，虧都虧死。
」

　　「一輛中型的都沒有……」

　　李大貴被她們說得臉色也不好看。

　　他們當時就是置辦貴的，但確實也跟她們說的一樣，近活小活接起來都沒什麼賺頭，乾脆就不接了。

　　結果人家轉而就去找秦家屯運輸隊。

　　秦家屯運輸隊，不但有中小型的卡車，還有騾馬隊，啥地方都去得。

　　原以為就是從自己牙縫裡漏點食兒給他們。

　　誰知道他們還能發財的。

　　之前聽過彙報說秦家屯經營得好，他們還沒當成一回事。

　　但實際上，他們很多大客戶，大單子，也樂意找秦家屯，說是秦家屯效率高。

　　到後來，反而是他們跟著秦家屯撿漏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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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頭跑大卡生意好，運費又高，本來也還算能過得去。

　　現在好了，縣裡乾脆看不上他們了，要他們去跟秦家屯合併。

　　不努力就淘汰！

　　但李大貴怎麼會服女人管？

　　還是一個三十齣頭的少數民族婦女！

　　大多數卡車司機也都是這麼想的。

　　李大貴聽著這群卡嫂挑毛病，窩著火，對老趙道：「趙鎮長，之前我們兄弟糊塗，犯了點錯，確實對不起關同志。
」

　　老趙應了一聲：「嗯吶？
」

　　李大貴又道：「不過，一次性抓了我們十幾個人，也太過分了吧？
都是有道路經驗的老師傅了，這麼打擊報復不合適吧？
」

　　老趙斜睨了他一眼：「跟我說不著，你覺得對不起，去跟關吉利同志道歉啊。
」

　　李大貴不肯：「您不知道，卡車司機傲氣，不服女人管的。
」

　　「瞧不起婦女不是？
」

　　李大貴道：「不是這麼說！
是這個行業，特殊！
」

　　老趙又道：「那你跟我更說不著了。
你們行業特殊，我啊，不懂！
」

　　李大貴：「……」

　　老趙冷笑道：「也別說什麼有道路經驗的老司機。
我們那的馬騾隊，個個都想轉開大卡，就是缺車。
要說馬騾隊，鎮上也大把的替補。
」

　　李大貴氣得牙有點抖：「您是打算要車不要人了？
」

　　老趙笑眯眯地道：「這樣當然最好，方便我們操作。
不過，就是還得看縣裡的意思，要找不到由頭，我們也不好不要你們。
」

　　你們有本事就鬧！
還鬧罷工，還嫌領導是婦女呢。

　　今天不把這群卡嫂伺候明白了，就算給他們一個借口，要車不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