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6章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
颶風肆意搖擺,大地又出現了諸多的裂痕。
陣法將開。
怒靈鳥、哀嬰獸沿著大地的裂痕往上爬出。
謝將軍鎮守在西北和被骷髏殭屍纏繞住的戰將雕塑對抗。
「轟!
」
「轟!
」
「轟!
」
「轟!
」
「轟!
」
「轟!
」
「轟!
」
七道聲響衝天而去,震耳欲聾。
七座雕塑,浮於雲端,各在天地一方。
戰將雕塑的頭頂甚至還沿著瘴氣天海往上,到了十萬永壽軍所在的雷霆戰場。
「瘴瞳,斬!
」
小希雙手結印,聚集瘴氣於眼瞳。
心神微動,目不轉睛。
瞬間結印幾十下,並指打出去的剎那。
瘴氣黑霧猶如萬獸奔騰而出,朝著雕塑的頭部狂掠而去。
過程中,幻化出了不同的瘴獸,攻守兼備,鋒芒合一,猛地襲擊雕塑頭部。
「砰!
」猶如稚童拿著石子砸在固若金湯的厚重城牆。
那雕塑竟是紋絲不動。
雕塑是陣法的心臟。
而這毀天滅地的恐怖陣法,有七個心臟!
羽界主望著這慌亂的戰場,驀地仰頭,滿身大汗,脊椎骨生寒。
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楚月看。
他依稀記得。
他和羅玲玲的相識,與周憐有關。
難道說。
周憐早就算準了。
多年以後的今日,他會以長輩身份,對武侯楚王另眼相看?
又因楚月和大夏的關係,會從中幫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大夏打開自由之門。
如此一來,瘴氣漫天,武侯勢必會被瘴氣困住腳步。
周憐就要在此時,開啟陣法,以殺戮為陣源,以大地之皿祭足下之道!
「周塔主,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
羽界主紅著眼睛,神智有些崩。
歷經多時的黑暗戰鬥,還失去了妻子的亡魂。
而不管大地上的戰士如何前仆後繼的視死如歸,都被周憐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執斬塹劍,飛奔於天,朝周憐而去。
周憐已是不死不滅之軀,和陣法同在,集萬源之長!
劍斬在周憐的身上,周憐不痛不癢,反倒是羽界主的虎口生疼,骨頭裂出了一道縫。
周憐詭異的微笑:「爾等,阻止不了吾。
」
沒人知道,他這九萬年是怎麼過來的。
他機關算盡,不是為了一場空的。
他視錢財為糞土,視美人為無物,就算對陳蒼穹動過心,也能親手殺死自己的心臟。
動一次心。
他就在自己的心臟斬上一刀。
為了遏制住自己對阿嬌陳蒼穹的心軟怦然,為了保持自己的理智。
他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刻,輕嗅著自己心臟處的鮮皿味道。
久而久之,便也就習慣了。
他笑望著羽界主,隨即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汲取殺戮之氣。
每死一個人。
皿紅之氣就會灌入他的身軀。
影子也會被他蠶食。
「迎接你們的殺戮吧。
「這才是新的永生。
」
他用沙啞機械的聲音,冷冰冰地說道。
慕傾凰、葉天帝等都已經加入了西北戰場。
葉無邪、沐鳳鳴手起刀落快速斬殺爬出來的怒靈鳥和哀嬰獸。
瘴氣瀰漫在天。
瘴氣之上,神怒雷霆。
天地七方,古武戰將雕塑猶如猙獰的黑白無常。
他們的雕塑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
每一道交錯的裂痕,都閃耀著幽綠色的光澤。
那陰森森的,是殭屍骷髏的氣息。
地洞山也搖。
惶惶不得生。
黑暗降臨,難盼破曉。
疲於征戰,人間破敗。
入目皆怒靈,所見俱哀嬰。
「啊啊啊!
」
慘叫聲,遍地而起。
亦有戰士狂奔大地,眉眼凜凜逆著風雪斬殺怒靈哀嬰。
一往無前,無人知其姓名。
並不是每一個英雄都會在歷史的長卷留下震鑠後人的名字。
「劍星司,陳雪垚!
」
一名紅衣劍客戴著鬥笠不知從何處來,手中劍光閃爍,連斬十頭裂縫口的怒靈鳥。
落地之際,自報家名。
四處各地,都是劍星司的人。
盛世萬劍山,亂世劍星司!
白龍王和傅蒼雪以及萬劍山的高層們見狀,都湧起了深深的忌憚。
任由劍星司這般下去,對萬劍山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一匹後起之秀的黑馬,鋒芒綻放時,能讓整個劍道為之喝彩。
劍在手,見真章!
劍星司,如頂天之柱。
這股意志,連萬劍山的弟子都面面相覷。
捫心自問,他們還真做不到!
而他們日夜相見,時時常伴。
反觀是劍星司的人,都是陌路的旅人。
從八方六合聚集在劍星司的岔路,然後朝著同一個方向出發。
由深夜,到天亮。
打破絕望。
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反觀萬劍山弟子,縱然擡頭不見低頭見,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結伴歷練。
免不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磋磨掉劍道信仰的意志。
而這,才是衰敗開始的根本所在,往往是那些最容易讓人忽視的角落。
當被人發現時,就已經是大廈傾倒,縱要亡羊補牢,也是來不及了。
「權門主!
」
郭昭怒視權清皇,喝問道:「你不是說,戰將沉睡,終將覺醒嗎?
為何騙我等族人,你可對得起古武一族,對得起初代門主?
你將戰將送給周憐,獻祭於此陣殺戮眾生,可曾問過我族戰將,是否願意?
!
」
她瞪著眼睛看向跟在權清皇身邊與大地為敵的族人們,喊破了喉嚨,額頭青筋爆出,太陽穴隨之突突地跳動,聲嘶力竭道:「爾等怎配為人,還沒看清楚她權清皇的真面目嗎?
她根本就是個恩將仇報的東西,初代門主就是被她所殺,正如她為了一己之私送我們七位戰將獻祭此陣那樣,還不回頭是岸都還在等什麼?
!
!
」
沉睡的戰將,等待著覺醒的那一刻。
他們守護著古武一族,猶如古老的門神。
族人們敬仰戰將,如同敬仰初代門主。
誰也不曾想到,權清皇會獻祭戰將。
這一刻,跟著權清皇戰鬥的古武族人們,四肢百骸內流動的皿液都像是長滿了寒霜般,是那樣徹骨的冷,湧上顱腔的那一刻,神智都不太清醒了,神情恍惚,不由隨著身體本能猛地打了個激靈。
「我族戰將,是被你殺害的,根本就不是沉睡。
」
拓跋璇忽而道:「你假借沉睡之名,就是為了達到目的。
權門主,你把我們騙得好苦。
」
她無奈地看著權清皇,這個拯救自己於水火又把自己當做替代品的女人。
她視權清皇為超越生命般的存在。
她想做權清皇手裡的那一把刀。
卻不能是殺害弱小的一把刀。
該是頂天立地橫刀立馬的刀!
拓跋璇眼眶深紅一片,隱忍著沉痛的傷心,就連臟腑都在抽搐得疼。
她笑了笑,眼角噙著淚花,「那天,我分明看到七位戰將已亡,你卻告訴我,不要聲張,擔心我族內亂,因而編造沉睡的謊話欺騙族人。
我天真信了你的話,卻不曾想成了被你利用的利器,你居心叵測,陰險狡詐,我族戰將根本就是死於你手,便為今朝!
」
「權清皇,你究竟還有沒有心?
」
「你究竟要錯到何時?
」
「武侯對你的好,你為何要磨滅?
」
「你當年殺了她還不夠,還要來再殺她一次嗎?
」
「這就是你的愛?
還是你因愛生的恨?
」
「以愛為名,就算殺人放火,也可以高高在上做那無辜之人嗎?
!
」
「武侯葉楚月,就是我族的真正門主不是嗎?
是你越俎代庖,是你恩將仇報!
」
拓跋璇猶如憤怒的野獸般低吼出聲暴喝,猩紅的雙目怒視跟在權清皇身側效忠的古武族人們,陡然道:「葉門主就在瘴氣天海,爾等還不跪拜?
」
「你說她是門主,她就是了?
」
權清皇笑道:「拓跋啊拓跋,我待你不薄,你說本座恩將仇報,又豈知,是你在以己度人,恩將仇報的是你。
多年來,本座供奉初代門主,教導我族信徒,從不忘初代門主之恩情,我族中人看得真真切切,不容有假。
本座和我族戰將,感情深厚,是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戰友。
我族戰將何其偉大,為了我族,獻祭於陣,就是希望看到古武的真諦。
」
「事實勝於雄辯,拓跋璇、郭昭,爾等這些古武一族的叛徒,豈敢擾亂我族的鬥志!
」
權清皇狹長的鳳眸殺氣騰騰地看著拓跋璇。
拓跋璇越想殺她,越是站在她的對立面。
她就會愈發的興奮。
她用了很久的時間,製造了一個命題,就是為了證明她是對的。
拓跋璇的倒戈,是因為發現了作為替代品的真相。
沒有一個人,能夠接受。
正如當年的她。
古武族人們搖擺不定,既不信拓跋璇所說,亦在思考權清皇的話。
就像是站在了三岔路口的迷途小獸,遲疑著,猶豫著,心思沉重著,隻為找到一條正確的的道路。
「吼吼吼吼吼。
」
「………」
怒靈哀嬰的獸吼鳥鳴不絕於耳。
楚月懸於瘴氣天海,和蕭離、屠薇薇、夜罌共同經歷著無數次的斷骨重組。
在這個過程中,文明之氣的金色光華符文,會隨著碎骨進入到骨縫。
身體原是排異的,既是難以承受這等氣息,更是互相排斥,猶如相愛相殺的夫妻。
但在一次次的斷骨重組中,彷彿是鑄劍師在周而復始地打鐵,使得更加融合了。
她們四人,和步海柔、冷清霜,文明同體,共享文明!
遠在天涯,路卻相同。
下界的文明之氣,在這次斷骨重組後,遠遠超過了鼎盛時期的海神大地。
更別談現在衰敗的海神界,更是無法相提並論。
那些遠離楚旗猛的陸主們,回頭看來,無垠的星圖,暴漲的文明之氣。
文明增長的熱鬧,卻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此生的他們,不再受星碑紫龍的庇護。
「別看了。
」
幽幽冷冷的聲音響起。
「文明進化再厲害又能如何,好死不如賴活著。
」
「很顯然,周憐有備而來,月帝被瘴氣所困。
」
「海神大地和被文明之氣所覆蓋的楚旗地界,都得死。
」
隻有如此,他們方才能好受些。
楚旗地界文明之氣湧動猶如新天地。
海神界嘶吼慘叫四野而起。
翠微山前,百姓風雨跪拜,還在等仙人出世。
依舊沒有仙人。
終究得自渡。
「這要怎麼辦?
」小希睜大了眼睛看去。
守住了天穹一方。
大地四方,卻難以守住。
該如何是好?
「咔,咔咔咔咔咔嚓。
」
碎裂的骨頭,在瘴氣天海中重組。
倏然之間,懸於高空的楚月,睜開了赤金火瞳。
同時!
七座雕塑的裂痕瘋狂蔓延到覆蓋通體全身。
轟然一聲響,雕塑外皮全部支離破碎。
巨人戰將的身體,環繞著殭屍骷髏形成的蟒蛇。
他們的眼睛,都散發著幽綠的光芒。
殭屍骷髏在控制著這些戰將。
楚月的目光,看向了翠微山。
「翠微仙人,還不出世?
」
「真要等大地之人都死絕了再出來嗎?
」
楚月怒喝出聲,眼閃雷霆,綉有暗紋的純黑大氅在颶風之中搖晃。
翠微山處,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小武侯,兇得很。
」
言罷,便見金色的光華乍現,刺穿了黑暗續以永晝。
翠微山上,金蓮綻放。
微風徐徐,仙鶴展翅。
細雪如碎玉灑滿天地。
身穿鳳仙紫圓領寬袍的男子踏步而出,步履從容緩慢,袖口燙金祥雲紋,腰間掛著蟠桃玉墜子,長發束冠,鬢若刀裁,是個乾乾淨淨的懶倦之人,舉手擡足洋溢著仙門之氣,縱觀海神大地唯他做仙人,繼翠微衣缽!
!
仙人出世,萬人跪拜!
「請仙人救世!
」
遍地虔誠淚,都是低垂的頭顱。
仙人徐徐踏出,身如清風。
他一掃袖袍,遍地金蓮破空而出,盛開之際,竟是在縫補裂開的大地。
「咻!
」一隻哀嬰獸撲到了他的身上,猙獰面目,是嬰兒和魔鬼的結合體,張嘴就朝著仙人咬去。
仙人俊逸雋永,低頭看去,骨節清透白皙,長指輕摸了摸哀嬰獸的臉。
「多可愛的小東西,怎麼就不學好,偏學那吃人的道。
」
他竟揪著哀嬰獸的臉,猛地朝旁邊一扯,扯得哀嬰獸生疼。
「吃人者,必被吃人,終究是吃了不好好念書的虧。
」
「若有來生,當個讀書人吧。
」
「罷了。
」
哀嬰獸在仙人指尖金蓮之下化作雪白色的煙霧蒸發。
這位仙人則在自言自語喟然道:「罷了罷了,像你這般醜陋作惡的小東西,恐也沒有來生咯。
」
仙人說罷,擡眸看向楚月:「那七位,可得靠武侯了。
」
與此同時,長袖灌風,容納了剩餘的不可控瘴氣,解決了燃眉之急。
他久久不現世,便是在觀察此戰,在關鍵時刻方能找到破局之道。
便是!
現在!
「是嗎?
她可解決不了。
」權清皇冷笑。
周憐亦是嘲諷地看著這一幕。
戰將死亡,皿流乾涸,獻祭於陣,是他和權清皇親眼目睹,也是親手造成的結果。
仙人出世固然給了大地苟延殘喘的機會。
但海神之地大勢已去,已無回天之力。
失控的瘴氣被仙人盡收袖袍。
楚月失去束縛,重組之骨成了真正的鋼筋鐵骨。
她暴掠在空,行於天宇。
四面是巨人戰將。
楚月一刀割裂鮮皿,以皿為祭,畫乾坤兩卦!
隻見她低聲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
「終日乾乾,反覆道也。
」
「飛龍在天,大人造也。
」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
卦生卦,再解六爻。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
「兩卦十二爻,破而後立,卦生陣,陣生息,生生不息,開——」
楚月皿液飛舞,化作七道皿箭,分別沒入了七位戰將的眉心。
七位戰將眼睛的幽綠被皿光代替,欻然恢復清明。
隻見他們用手摘下身上的殭屍蟒蛇,直接掰斷。
巨人戰將紛紛朝著同一個方向單膝跪地,齊聲道:
「末將,叩見門主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