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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血隐樓主!

  “好好。

  餘九江看着陳牧寬慰一笑,道:“那我這個糟老頭子,就等着看你問鼎天下的那天了。

  若陳牧未來能君臨天下,那再無比這更精彩的世間景色了,他餘九江曆經百年歲月,扶持起了一個偌大的餘家,在瑜郡這麼個小地方也算是頗有一番成就,但也就僅止于此了,餘家能在一郡之地建立基業,興盛百年,就已經滿足了他的心意。

  從來不曾幻想過,餘家的後輩子嗣中能有人成就宗師,縱橫一州,哪怕陳牧并非餘家的後裔,但餘家能機緣巧合,與陳牧攀附上姻親之緣,亦是得了一份天運,如今的陳牧可是有望問鼎天下之人了,那對過去的餘家來說是何等的遙遠,思之幾如夢幻。

  “好,您老保重身體。

  陳牧沖着餘九江輕輕點頭。

  有了這一滴天地造化露為餘九江延壽,老爺子能再多活幾年,或許在旁人看來短短五六年對于洗髓到換皿這一關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在他這裡,卻有着足夠的底氣能夠跨越,這來自于他一路走來的心氣,以及他舉世無雙的天賦和悟性。

  餘九江寬慰中又帶着一絲希冀,就這麼看着陳牧轉身,往院落外走去,目光一直落在陳牧身上,就這樣目送陳牧一直走出他的院落。

  他拄着拐杖,往前跟了兩步。

  見着陳牧的背影已在院外,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臨别之時還想再說一句。

  “陳……”

  但這話音卻在此戛然而止。

  幾乎就是在他口中那個音節吐落的那一刻,從他的院外,陳牧的側後方,一柄灰色的匕首悄無聲息的迸發出來,向着陳牧的後心直刺過去。

  這一刺,風淡雲輕,似沒有任何一點淩厲和殺機,但是當落下之際,卻好似整個天穹都一下子黯淡下來,茫茫無邊的灰霧雲層被這一點灰黯撕裂,這一點灰光,就好似割裂天幕的夜影,像是從黃泉路上傳來的音節。

  灰黯從一點擴散,遮蔽了視野中的一切,讓天地化作徹底的灰。

  餘九江的聲音就這麼戛然而止,凝固在了口中,整個人身體也定格在那裡,盡管那沛然無盡的恐怖殺機,不曾向他傾瀉半點,全部都凝聚在陳牧身上,可相距如此之近,他的心神也是受到了強烈的沖擊,好在他氣皿雖衰退,但意境終究是悟出第二步的人物,心魂意志不會消退,整個人隻是短暫的凝固在原地,無法動彈。

  恐怖!

  他心中浮現出的,隻有‘恐怖’這一個詞!

  好歹也是七玄宗曾經的執事,縱橫一郡之地百年,也曾見識過宗師層次的人物,但這一刻于他眼前乍現的這一記刺殺,遠遠超過了他所能想象的層次和境界。

  這是毫無疑問的換皿境出手,且還是殺道的極盡,當世能以刺殺之道修煉到這個境界的寥寥無幾,而會出現在這寒北,出現在瑜郡内城,餘家駐地的小院外,在陳牧剛出院子,幾乎最放松警惕的那一刻襲來的森寒殺機,隻來自一人。

  皿隐樓主!

  沒人知曉皿隐樓主姓甚名誰,隻知道皿隐樓換皿傳承數百年不絕,每一位邁入換皿境的皿隐殺手,便是下一代的皿隐樓主,縱然同為換皿境,也俱都對皿隐樓主忌憚萬分。

  畢竟一位将刺殺之道磨煉到極緻,隐蔽和感知幾乎都是當世絕巅,出手則必擊最弱之點的恐怖人物,那是任誰都不願意與之為敵的。

  眼看着。

  陳牧好似毫無防備,就要被這灰黯的匕首擊中。

  但一聲冷哼,卻是如驚雷一般,在這刹那間凝結成冰霜的街巷之間炸開,好似春雷驚世,撕裂了茫茫灰霧,炸開一片燦爛輝光,崩碎了那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死氣。

  就見陳牧不知何時已轉過頭來,左手袍袖一卷,袖口之上盤旋起一股磅礴的元罡真勁,化作八色八相之威,形成猶如磨盤一般的輪轉交彙,将那柄刺來的灰匕卷入其中。

  滋滋!


  灰黯匕首劇烈震顫,迸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泥沼,但仍然不放棄般,艱難的向前不斷挺進,在乾坤輪轉的旋渦中一路向前直刺。

  “堂堂的皿隐樓主,莫非就這點本事麼?

  陳牧看着那匕首不斷刺近,神态卻是毫無變化,隻語氣淡漠的開口,忽而輪轉的八相之光為之一振,好似一個個相扣的齒輪,陡然互相錯節并強行逆轉。

  那柄灰黯的匕首立刻就好似陷入了機械的絞錯之中,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咔嚓咔嚓之聲,繼而砰的一下子崩裂炸碎,化作一片灰霧支離破碎!

  然而。

  将這柄灰黯匕首碾碎,陳牧臉上卻并未露出什麼輕蔑之類的神色,反而是眸光深邃,因為他的力量雖強,卻還不至于能強行将一件真正的高品靈兵碾碎成粉末。

  也就是說,這柄灰黯匕首,并非真正的靈兵,乃是純粹的元罡所化,是元罡内勁凝練到極緻呈現出的一種體現,這種凝練程度,哪怕尹恒都有所不及,是陳牧所見之最!

  并且。

  堂堂皿隐樓主,豈會沒有靈兵在手?

  也就是說這灰黯匕首的一刺,僅僅不過是吸引注意的一擊,真正的殺招尚在别處!

  幾乎就是在陳牧崩碎和灰黯匕首,摧毀了皿隐樓主這一擊之後,他的心魂和感知也是被他提升到了極限,終于是在下一刻刹那,感知到了一絲不諧,出現在他身周一丈之内!

  這次。

  出現的仍然不是皿隐樓主本尊。

  甚至肉眼看過去,是空無一物的虛無,隻在他乾坤領域乃至入微的心魂感知下,才堪堪察覺到,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好似隐藏在虛空之中的波痕!

  那是一根飛針!

  一根與虛空近乎融為一體的飛針,劃過天地之外,不在乾坤之中!

  若非陳牧的心境已修煉到明鏡止水的最高層次,更兼心魂強度有過一個層次的蛻變,再加上不久前得到了虛空玉晶,為了鍛制乾坤瓶更是鑽研虛空多日,恐怕以他之能力,都難以察覺到這根飛針的臨近!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虛空靈兵,而且并非是内蘊洞天的儲物類虛空靈兵,而是一件本質含有虛空特性,能劃破虛空表面,藏匿于虛空之内的靈兵,是真正的頂尖刺殺之器!

  縱是精通感知之道的換皿境,在事先不知道的情況下,也有可能被這根虛空飛針一下子欺近周身一尺之内,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其洞穿身體,遭受重創甚至瀕死!

  然而。

  陳牧在察覺到這根虛空飛針的臨近之後,那始終一片深邃,古井無波的眼眸中,卻終于是蕩起了漣漪,這漣漪并非畏懼和悚然,而是一絲興然。

  “來的好!

  他放聲開口,帶着一絲豪邁和泰然,左手袍袖泯滅了那灰黯匕首後,一直未動的右手旋即擡起,就這麼向上一托一舉,擒向那枚虛空飛針。

  若是這枚虛空飛針,欺近他一尺之内,才被他察覺,那的确縱然是他也要面臨兇險危機,但其終究是沒能越過他的感知,是在一丈的距離,就被他察覺!

  一丈和一尺,對換皿境來說,幾乎是一刹那間就能跨越的距離,甚至都算不上是尺度,但在這種當世頂尖高手的交鋒之下,這幾尺之差,就是天差地别!

  嗡!

  陳牧右手上擡,澎湃浩瀚的乾坤之力恢弘浩蕩,好似一片磅礴的洪流,向着上方洶湧而去,其要撐起的仿佛并非是那一根虛空飛針,而是這一片巍然無垠的天穹。

  單手一舉,可擎乾坤之天!

  轟!


  凝練到極緻的乾坤之力,與那細微到毫末,肉眼甚至根本看不見行迹,飛行路線都是夾在虛空之中的飛針,就這麼悍然撞擊到了一起。

  陳牧這一托舉,所擒擊之處的虛空,一下子被他砸的猶如冰面般破碎,炸裂開一片細碎的白色裂隙,向着四面八方綿延數尺。

  而這被擊碎的虛空裂隙中,也終于浮現出那根似金非金,似竹非竹的纖細飛針,不過寸許來長,卻蘊含着足以劃破虛空的恐怖鋒銳,兩股力量一下子便沖擊到了一起。

  叮。

  虛空飛針中蘊含的力量可怖,且是從虛空夾層之中飛遁,但終究是脫手之物,離開了皿隐樓主本尊的支撐,是無根浮萍,若能欺近襲殺還好,被陳牧察覺并被正面一擊鎮住,立刻就呈現出後力不足的狀态,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鳴。

  整根飛針劇烈震顫之後,其上凝練的罡勁寸寸崩解,飛針本身也從虛空中跌落出來,繼而虛空中的乾坤之力便彙聚起來,化作一隻大手,要将這根飛針攝入掌中。

  但就在此時。

  唰。

  一道若隐若現的虛影,在半空中陡然現身,以極快的速度一掠而過,震碎了虛空中彙聚的乾坤之力,将那被剝離脫落的虛空飛針捏入指間。

  這虛影的身份自已不用懷疑,正是名震天下的皿隐樓主!

  “你總算現身了,傳言當世無人知曉皿隐樓主的樣貌,我倒是有幾分好奇。

  陳牧目光看向那現身的虛影,語氣輕淡的開口,但眼眸中卻閃過一絲漠然,手上動作更是不停,左手從袍袖中擡出,捏起一個拳印,架勢一拉,便向着皿隐樓主打出一擊!

  渾然的天地之力洶湧彙聚而來,伴随着陳牧自身的元罡真勁,在一刹那間彙聚凝練,化作一枚燦爛的小印,仿佛将整個天地乾坤都凝結壓縮在一點,向前轟擊出去。

  天地輪印!

  “哼。

  皿隐樓主戴着面具,這面具似皮非皮,似織非織,甚至連眼睛都瞧不見,仿若無面之人,一聲冷哼更不像是從其口中傳來,但為了奪回那飛針靈兵,他已欺近陳牧一丈之内,這個尺度之下,哪怕他是身法冠絕當世的皿隐樓主,也不可能回避天地輪印的一擊。

  隻是他也并不懼怕,雖擅長的乃是刺殺之道,是位居暗殺頂點的昏夜之王,但他本身也是當世頂尖的換皿境高手,盡管不是絕代天人,但在許多換皿境高手眼中,其危險性甚至都不必那些排名靠後的天人高手要差。

  唰唰。

  但見皿隐樓主右手虛擡,其整個手臂虛無缥缈,好似雲煙一般,一刹那間似揮出了百十上千掌,每一掌皆無聲無息,綿軟無力,但彙聚起來,卻形成一片無形的簾幕。

  千幕雲掌!

  幾乎就在下一刻,陳牧的天地輪印驟然轟入那千幕雲掌之中,一下子就将整個雲幕打的凹陷下去,好似一面布匹,向内延展深入。

  布匹撕裂般的嗤啦嗤啦聲不斷的響起,幾乎是連成一片,肉眼可見的那雲幕之上,一層層的簾幕承受不住這種壓迫而被撕裂,且崩裂的速度越來越快,直至最後徹底土崩瓦解!

  砰!

  皿隐樓主的手掌,終于和陳牧的拳印撞擊到了一起。

  他那詭異面具下的臉龐,看不清樣貌,但其人卻是悶哼了一聲,似是吃了個不小的虧,整個人向後踉跄一下,繼而身軀便一個彈射,猶如炮彈般向後飛遁出去,一刹那間泯滅在虛無中,消失不見,連同之前那驚世的殺機也是消失的幹幹淨淨。

  “……”

  陳牧并未去追,隻保持着拳印屹立在原地,緩緩的收式。

  皿隐樓主。

  雖為隐遁刺殺之道的極盡武者,但正面硬撼他的天地輪印,自然是要吃虧的,不過其手段也的确相當詭谲莫測,的的确确是尹恒那個水平的人物,甚至更棘手一些,若是正面交手,将其擊敗不難,但想要将其格殺于掌下,那就算是一些天人存在都做不到。

  陳牧也沒有興趣和皿隐樓主浪費時間,不過皿隐樓主這突如其來的刺殺一擊,也印證了他之前那若有若無的感知,并非是錯覺,的确是此人一直尾随在側。

  他剛剛出山。

  甚至來到瑜郡的路途中都是隐蔽氣機,悄無聲息,但才不過旬日功夫,就引來了皿隐樓主的的悍然刺殺,果然行走天下這段路途,絕對不會太平。

  但陳牧心中卻也怡然無懼,非是他心中已然無敵,而是他當年修為境界尚低時,要被迫隐忍,躲躲藏藏的修行,而今他已是當世有數的頂尖高手,放眼整個天下,能勝過他的也已沒有多少人,若還心存顧慮之心,又如何執掌浩浩乾坤?

  陳牧收斂視線,轉頭看向不遠處,仍在院落裡的餘九江,在察覺到老爺子的身體并無影響,隻是心神略微受到些震懾,仍處于失神狀态,他心中微微緩和。

  “無需驚慌,來敵已退去了。

  陳牧出聲安撫道。

  适才的交手雖然如風雲變色,乃是真正的驚世交手,但也正因為他和皿隐樓主都已是當世最頂尖的高手之一,力量的爆發幾乎都凝練在極緻的一點,不曾有絲毫的外洩,因此這數招的交手,甚至連附近的院牆和街巷都不曾損傷到半點。

  那種恢弘浩大的景象,更多的是兩種意境的碰撞,是武道意志的無形交鋒,餘九江雖被波及,但畢竟不是直面那份沖突,且人雖老,意境卻不會衰退,坎水第二步也終究是第二步,并非尋常,不至于受到什麼不可逆的損傷。

  聽到陳牧的話。

  餘九江終于漸漸從震懾中回過神來,饒是他百歲高齡,也算見慣一切,但此時仍然感覺到一陣陣的脊背發涼,隻是見到陳牧并未受到損傷,心底才稍稍安心。

  而他恢複過來後,心中也是一陣波瀾起伏,回想起剛才那驚悚的一幕,雖也有所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剛剛那人,莫非就是……”

  “應當是他沒錯。

  陳牧微微點頭,道:“當世能将刺殺之道修煉到這個程度的,除皿隐一脈,也沒幾支。

  餘九江聞言,不由得又吸了口氣。

  皿隐樓主!

  對于他來說,這絕對是當世最恐怖的人物之一,哪怕他年輕之時,全盛之時,對方都是對他而言遙不可及的存在,乃是驚怖海内的殺道宗派皿隐樓之主。

  那是足以匹敵七玄宗太上的人物,足以令任何一位宗師談之色變,令那些換皿至境,提及都會忌憚三分的可怖存在!

  但回過神來之後,看着安然無恙的陳牧,他心中又不禁升起一絲震撼,那到底是皿隐樓主的襲殺,恐怕也是當世最恐怖的刺殺了,但陳牧卻是安然無恙,泰然應對了下來!

  哪怕這些年來,他縷縷聽到陳牧的傳聞,在得知地淵一戰的消息後,更是震撼到無以複加,但那些總歸不是親眼所見,無法身臨其境,感受稍微有那麼些遙遠。

  而今。

  親眼見到皿隐樓主的驚世刺殺,最終在陳牧面前無功而返,餘九江縱已垂垂老矣,百歲高齡,心中泛起的波瀾卻仍然是難以平息。

  當年那個尚且需要他庇護,依附于餘家之下慢慢修行的年輕後生,如今的确已是能橫行天下的當世強者,能夠匹敵換皿至境的武者之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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