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家的船當天夜裡返程。
淩晨四點多,衆人就回到了新加坡,每個人都忍住,一下船就迫不及待湊在一起議論。
“為了勾引司家的那位先生。
”
這是毋庸置疑的。
房間是夏千予安排的。
隔壁房間的歡愉,說起來很有表演的痕迹,誰能叫得那麼急切?
這跟下藥一樣。
聽到那樣的聲音,沒人能忍住自己的本能。
夏千予出現,隻裹了浴巾。
假如那個房間裡隻有一個男人,而且是個頂普通的男人,第一件事就是抱緊她,因為她投懷送抱的姿态已經做得很明顯了,是送上門的肉。
“夏千予也是顔家的義女,司先生的太太也是顔家的義女,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
“司先生叫人去的,他早就知道了,就等着夏千予出醜。
”
這些流言蜚語之外,還有男士湊在一起,悄悄問:“夏小姐身材怎樣?
”
“有點小。
”
衆人就哄堂大笑。
顧輕舟早上還沒有起床,就被人抱住了,溫熱的氣息湊在她的唇瓣。
她微訝,問:“幾點了?
”
她隻當自己睡過了頭,還以為到了下午。
不成想,司行霈輕笑道:“睡吧,才早上五點。
”
顧輕舟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慢慢坐了起來,借助微薄的晨曦,去看司行霈的臉。
他表情很平靜,不像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這麼早回來,沒事吧?
”顧輕舟又端詳他的衣着,看到他連衣裳也沒換,一夜未睡的樣子,不免提了心,“你們做什麼了?
”
“沒做什麼。
”司行霈道,“真的,我們全部沒做什麼。
”
這話很奇怪。
“全部......是什麼意思?
”
“就是夏小姐當衆寬衣,我們十幾個男的全看到了,但沒人對她做什麼,都很有禮貌。
”司行霈道。
顧輕舟整個人一滞。
她舌頭有點木,說話也不太自然,問司行霈:“怎麼會鬧成這樣?
”
司行霈就把前因後果,全部告訴了她,絲毫不隐瞞。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肯定會有所圖謀。
”司行霈道,“所以找幾個人去看樂子,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
顧輕舟:“......”
她拍了下司行霈的胳膊,道:“這不怪你,是她自找的。
自作孽不可活。
”
司行霈笑道:“太太明事理。
”
顧輕舟道:“難道我一直蠻不講理嗎?
”
“對我,是的。
”司行霈道。
顧輕舟輕輕打了他的肩頭一下。
繼而她又歎氣。
司行霈問她怎麼了。
顧輕舟拉了他的手,斜倚着床頭,輕輕摩挲着他的手掌,這才是她最大的依靠:“是在想義父。
夏千予這麼一鬧,義父跟着丢臉。
義父之前跟我說過,他給夏千予留了一大筆陪嫁。
他對夏千予的情分,夏千予一點也看不出來。
夏千予到義父身邊的時候,不是三歲毛孩子,她有了自己的思想。
教育沒什麼意義,改不了的,隻能潛移默化,要不然嘴皮子說掉一層,也隻是落個嘴碎,徒添煩人勁。
義父有大智慧,他也是遵從了這一點,他很少說教,隻是關心她,給予她家庭的溫暖。
時間考驗人心,夏千予從未感激過顔家對她的庇護,也不稀罕義父和三哥給她的家庭。
她需要的是身份、錢财,用來鋪張,讓人恭維她。
說到底,是個自私自利又虛榮心勝的女孩子。
早點發現,早點止損,倒也沒什麼。
可義父的顔面,還是被她弄得一敗塗地。
”
司行霈看了眼自己的愛妻。
他的妻子是個很通透的人。
聰明的人,多半都通透。
而顔老一生見多識廣,知道精明的人常有,通透的人難得,故而他才那麼喜歡顧輕舟。
顔老喜歡顧輕舟的智慧,也喜歡她這份豁達。
“顔老心中,肯定是早有準備。
”司行霈笑道,“你莫要擔心。
”
顧輕舟颔首。
夏千予臉色慘白。
她開始懷疑,自己從前自以為聰明的做作,難道在别人看來都很愚昧嗎?
她在自家的時候,讨好主母,主母不為所動;讨好父親,父親心如鐵石;讨好顔老,顔老态度冷淡。
她很難發現别人對她的好。
在她眼裡,所有人都虧欠她的。
她的讨好,都是無用功。
她沒有哭,忍着眼淚回到了顔家。
她回來的時候,才早上六點多。
顔老這個時候肯定還沒有醒,他晚上睡得遲,早上也起得遲。
而顔子清,晚上偶然會玩通宵,不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床的。
夏千予用寬檐帽蓋住了臉,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她從小路偷偷溜回去。
這條路,是去廚房的。
不成想,她剛走到了一半,就遇到了顔恺和顔棋。
兩個小鬼精神充沛,早早就起來了。
這會兒去廚房覓食,正好遇到了夏千予。
夏千予讨厭死孩子了。
她不喜歡顔恺,覺得他活潑過頭惹人嫌;她也讨厭顔棋,顔家若沒有她,就真的一個女孩子都沒有,也許顔老會更加珍視夏千予呢?
“姑姑,郵輪好玩嗎?
你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
”顔恺絲毫不會看人臉色,堵住了夏千予,笑嘻嘻問道。
夏千予真想扇他一巴掌,把他這癡呆一樣幼稚的笑臉給打爛。
“滾開。
”她低聲道。
顔恺顯然不太懂,上前就要翻她的包:“姑姑,我要吃蛋糕。
”
夏千予忍到了極緻。
她從昨晚那一幕開始,心裡就是滔天的盛怒,此刻湧上了心頭,讓她的情緒無法自控。
她揚起手,重重扇了顔恺一巴掌。
顔恺被她打懵了。
顔棋很維護哥哥,當即就撲了上去,抱住了夏千予的腿。
夏千予立馬揪住了她的領子,厲喝道:“你這個小孽畜,我怎麼不把你弄死?
以前打你是打輕了。
”
她想要再次扇顔棋的時候,突然有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顔子清面如寒鐵,牙關咬得死死的,用力把夏千予往旁邊一甩。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是不敢相信。
他剛應酬回來,打了一夜的牌,打算吃點東西再睡覺。
顔家的人禮數不算多,顔子清也不是非要傭人把東西端給他才能吃。
餓了的時候,他會和孩子們一樣,親自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吃上剛出鍋的,而不是等傭人折騰來折騰去的。
結果,他就遇到了這一幕。
他的眼睛差點瞪出皿來。
他親眼看到夏千予打了顔恺,又親耳聽到了她的威脅。
顔子清整個人都要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