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喧嚣裡,就隻有方志強始終沉默着,他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像在聽着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一場熱鬧。
所有人都在沉浸于王霞這個破天荒的好消息,都在好奇地追問着,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隻是心裡頭那種荒涼和孤獨的感覺,卻一再地湧上心頭。
方志強隻能端着杯子,假裝默默地喝酒。
王霞買的什麼酒啊,怎麼這麼苦這麼澀,一定是買到假酒了。
方志強想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喝紅酒了。
行了行了,我投降。
王霞舉起手來笑着說道,自始至終她都好像沒有看過方志強一眼,就一直笑意盈盈地跟着李家三口在說話,其實潇潇你知道的,你還見過來着。
我見過的?
什麼時候?
我怎麼不知道?
李潇潇瞪大了眼睛。
你當然不知道。
王霞笑着說道,你見到的時候是好久之前了。
就是我以前高中時候那個同班同學,冉宇明,你暑假回國的時候還見過他。
李潇潇努力思索着,忽然間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時候我們在樓上你房間裡吃東西聊天,然後他就騎着腳踏車從樓下過,還每回都打你電話說是路過,問你在不在家那個,傻傻的大個子。
真是有夠傻的啊,大熱天的大下午,天天有事路過?
還有後來我們去吃肯德基的時候,他也跟着過來,還請我吃炸雞跟漢堡,就那個對吧,而且我到現在都記得,他一直在偷偷看你。
當時我就知道,他對你肯定沒安好心。
姐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了啊?
行了你,再說下去他就成了天字第一号猥瑣男了。
王霞笑着拍了李潇潇一下:他後來不是也出國去了麼,學了幾年金融,然後又是一些企業經營與管理。
畢業以後又去了華爾街,是真正的華爾街人才喲。
說這話的時候,王霞才特地笑吟吟地看了方志強一眼。
方志強一口酒本來就咽不下去,被她這樣明目張膽地笑話自己,頓時一口酒把自己給嗆了,咳了老半天。
李潇潇還不明所以:什麼真正的華爾街人才,還有假的麼?
那當然有真的就有假的。
王霞笑着說道,不過他這個華爾街高管是貨真價實的,他一直在那邊,然後也經常聯系我,本來我是沒有太怎麼考慮過感情的事情,也沒有怎麼考慮過這個人。
但是我當時不是跟王明達他們鬧了那次麼,本來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後來也是在策劃着怎麼進入明達的事情,遇到些問題,也向他請教了一下,順便聊天的時候就料到這件事情,還有以前高中時候的事,沒有想到,他知道我遇到困難,居然二話不說就直接辭去工作回來了,然後也就說了他的心意,說他這些年來始終獨身,也有我的原因。
一貫大大咧咧的王霞,說到這裡的時候,居然難得地臉紅了,能讓她有這樣少女的情态,不用說她自己也是心動了的。
王霞還假裝鎮定地說着:我當時覺得挺過意不去的,也挺震驚,就跟他說了我可能暫時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考慮這些事情,他說他不介意,說是反正都等了這麼多年了,也不介意再等等,再說在國外雖然經濟方面還可以,但是終歸不是自己的家,早晚要回來的。
然後就真的也沒有再提過,就一心一意地自己籌劃開一家事務所,還有就是幫我去籌劃森美的事情。
王霞笑着端起酒杯,遮住自己早已紅透了的臉:所以這次森美的事情這麼順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幫我出謀劃策,再加上也幫我做了不少資金運轉方面的事情。
也因為這些事情,最近沒少跟他接觸、打交道,慢慢的覺得還可以吧,就想試着多交流一下,畢竟舅媽你們說的對,我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時候考慮這些事情了。
哎呦,聽着不錯啊。
小霞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李潇潇母親驚喜地說着,該不會,你這些年一會單着,那就是在等他吧?
哪有啊舅媽,其實我一開始真沒想那麼多,畢竟以前那時候也小,對他沒有那種感覺。
王霞紅着臉否認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
要真是對他有意思,早殺到美國綁也要把他綁回來了,還能耗這麼久。
主要是現在可能也确實到了年齡了,就覺得他也是個靠譜的人,對我也還不錯,所以就覺得可以考慮一下。
李永貴也點着頭:是該考慮一下。
反正感覺是個不錯的人,你什麼時候有空,把他帶過來,大家一起吃個飯,也正式接觸一下,趁熱打鐵嘛,能早點定下來,大家都省心。
李潇潇母親也拉着王霞,絮絮地問起那個叫冉宇明的家庭情況、父母職業,等等這些的信息,還不住地點頭,顯然是非常滿意。
想想也是,高中同班同學,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從那時候起便對王霞癡心一片,即使遠在異國他鄉,這些年來也沒能忘懷,甚至于聽到王霞有事,第一時間放棄國外所有的一切,華爾街高管的身份,義無反顧地回到她身邊,這樣的感情,能有幾個人做得到?
而且王霞性格看似火辣,其實非常保守,也非常的需要感情和安慰,能夠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去陪伴她照顧她,的确是再合适不過。
這一切的關鍵詞,都像是在一點點切割着方志強的心。
反正自己什麼也不可能給她,除了祝福。
想到這,方志強就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抽搐,說不上來是疼痛還是麻木,眼看着王霞的笑是那樣的明豔動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裡始終有種灼傷一樣的痛,讓他無法去直視。
良久,方志強才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上滿滿的一杯,然後舉起來,對着王霞說道:來,幹杯,恭喜你了。
真不容易啊,這麼多年終于是把自己給處理掉了。
方志強竭力想讓自己跟平時一樣自然,但是說出口的卻是自己都覺得拙劣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