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午後的暖陽狠狠地撒在瀝青路上。
穗子領着王翠花朝着約定的地方走。
“穗子,你這是要領娘去哪兒啊?
”王翠花問。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
于水蓮告訴穗子的地方在西街,這會城裡還沒開發,整個街區也不算很大,走路十多分鐘就到了。
西街的倉房臨街,說是倉房,但平日裡都是敞着門,裡面擺了兩桌麻将,經常有人聚集在那玩。
有點類似後世的棋牌室,魚龍混雜烏煙瘴氣,裡面什麼人都有。
距離目的地越近,穗子的手握得越緊。
于水蓮把地點定在這,穗子也沒想到。
她還以為拐人這種勾當,都得選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要麼就是挑着晚上。
可現在,天上日頭刺眼,街上人來人往。
光天化日之下,竟也能滋生出如此邪惡的事情,歸根到底是這夥人太過猖獗。
不打掉他們,實在是意難平。
倉房是裡外兩間。
外面那間這會有幾個人正在打麻将,兩道陰森的視線透過厚門簾子的縫隙,觀察着外面的一切。
“你說的那個女的,能把人帶來?”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問于水蓮。
“放心吧,她有把柄在我手裡,不敢不來。
”
于水蓮話音剛落,穗子領着王翠花進來了。
于水蓮大喜,正待招呼她們來後院,穗子又領着王翠花出去了。
于水蓮忙追出去。
“你倆等會!
”
穗子領着王翠花快步走,邊走邊回頭。
“我娘說她不想見你,以後再約吧!
”
說話間,已經領着王翠花進了胡同。
對于水蓮來說,到嘴的肥肉長翅膀飛了,這絕對不行。
她原本的計劃,是穗子領王翠花進後院,她就把這婆媳倆一起套麻袋,穗子懷着孕,養幾個月把孩子生下來,大的小的都能賣。
如果穗子不進門,隻套王翠花也行。
這倉房後院已經埋伏了她的同夥,隻要穗子婆媳來了就出不去。
可這會,穗子領着王翠花跑了。
于水蓮腦子裡已經排練過好幾次套麻袋的場景了,眼見着套不成了,她急匆匆地追了過去。
穗子娘倆進了胡同看不見了,于水蓮就跑進去,剛進胡同,眼前一黑。
于敬亭從後勒着她的脖子,順勢用擦過旱廁門的髒抹布塞了她的嘴,穗子在邊上抄起麻袋,不怎麼熟練地套于水蓮腦袋上。
于水蓮:?
?
?
她是想給穗子婆媳套麻袋,結果被套的,竟然是自己?
!
這劇情發展讓于水蓮猝不及防,連發生什麼都沒猜到,直接被于敬亭套了麻袋,紮口扔到了拖拉機上。
“我發現,你這小娘們不僅膽兒越來越大,好像還多了喜歡看熱鬧的毛病。
”于敬亭說道。
穗子羞澀地笑笑,她也這麼覺得呢。
原本套麻袋的活兒應該是于敬亭做的。
可孕婦玩心大起,也想體驗下套麻袋是啥滋味,挺着個孕肚跟他一起實施了這次行動,倍兒有成就感。
“你們倆這是——”王翠花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王家圍子好兒媳、感動全屯好福寶,全村的希望穗子,咋能跟她不着調的兒子一樣,做起了套麻袋的勾當?
!
“娘,她想把你拐走,我們配合警察打掉了這個團夥。
”
王翠花拍拍心口,還好不是學壞了,要不她咋跟麗君交代啊。
“那現在,是把她送警局嗎?
”王翠花問。
按計劃應該是這樣的。
但于敬亭眼珠一轉,想到麻袋裡的老貨竟然不知死活地打他娘和媳婦的主意,就這麼把人交上去,太不甘心了。
晚幾分鐘交問題也不大,先揍個過瘾再說。
“穗子,你先領着咱娘回去,我晚點。
”
“我要跟你在一起,要不我現在就去找廖勇。
”
穗子跟他對視,言下之意,你要打人不帶我玩,我讓你也打不成。
學壞了!
絕對是學壞了!
于敬亭心裡吐槽。
他那個乖巧溫順的小媳婦哪兒去了?
眼前的這個小娘們,不僅興緻勃勃跟他一起打悶棍,現在打人她都有興趣參與。
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啊!
“咱娘不僅是你娘,也是我的。
”穗子跟他談條件。
她最恨這些害得别人骨肉分離的人販子。
現在有機會近距離踹幾腳鑿幾拳,她也不想錯過!
以後的治安會越來越好,這種窮兇極惡的人再過幾十年都跟大熊貓一樣的罕見,現在不揍,以後豈不是沒機會?
“我給你當娘就夠了,這小子是我糞坑裡刨來的。
”王翠花在無意中又給穗子助攻了一波。
雖然她也不知道小兩口打啥啞謎。
但有事就向着兒媳婦,總不會錯。
穗子得意地看着于敬亭,聽到沒?
!
于敬亭翻了個白眼。
“行吧,你跟過來,娘,你自己回去。
”
“你倆幹啥玩意呢,神神叨叨?
”王翠花好奇。
“為民除害!
”穗子回答的好得意。
于水蓮渡過了最漫長的五分鐘。
在穗子一家讨價還價的時候,她就躲在麻袋裡瑟瑟發抖。
她拐别人時,從沒想過,被“拐”竟然是這種滋味。
明明身處鬧市區的一角,可是沒人注意到麻袋裡還有個身不由己的人。
她有腳,但跑不掉。
她有嗓子,卻發不出求救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未來何去何從,滿心的恐懼和身不由己。
這些被她害過的可憐人們的感受,全都原封不動地讓她感受到了。
五分鐘後,麻袋從她臉上拿下來。
穗子夫妻把她扛到了死胡同裡,這裡不會有人過來。
“我給過你機會的,你為什麼不珍惜呢?
”穗子歎了口氣。
午後陽光正濃。
穗子站在牆邊,一半身子沐浴着陽光,一半埋在牆的陰影裡。
于敬亭站在牆下,完全背光,黑暗将他籠罩。
于水蓮不寒而栗。
她突然懂了,穗子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簡單,她這次是遇到狠角色了。
于敬亭熟稔地叼煙,卻不點燃,火柴盒在修長的指尖繞了一圈,像是命運的輪回。
“說吧,你是留一條胳膊,還是留一條腿在這?
”
于敬亭的話讓于水蓮吓得連連搖頭,被髒抹布堵着的嘴不斷的發出嗚嗚聲。
于敬亭從腰後抽出别着的大鐵棍,一步步向她走來。
“等會,她好像有話要說。
”
于敬亭抽走于水蓮嘴裡的布,于水蓮忙求道:
“放我一條生路,我告訴你們個大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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