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曾想,燕知安狼子野心,登基之後,性情大變。
漸漸的也開始玩弄帝王心術,打壓徐家,大肆提拔其他士族,謀求他所謂的制衡局面,真是可笑之極!
其中安氏一族便是他最看重的士族。
曾經發誓絕不另娶二色的天子,剛坐上皇位不久,便不顧發妻感受,廣納後宮,獨寵安氏……還将他與姑姑生的第一個女兒大炎長公主送去蠻族和親……
想想,徐玄青心頭便萦繞着無邊怒火,臉色黑得仿佛滴墨。
他攥緊拳頭,重重的砸在木案上,“安貴妃太惡毒,竟敢給你下那種惡心又狠毒的毒藥,待有一日,哥定會為你報仇雪恨!
”
燕珩俊臉冷白,骨質清冷,沒了人皮面具,這張臉美得得天獨厚,隻是病态蒼白的模樣看起來極為易碎脆弱。
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最初的忿恨不平,到如今的心如止水。
鳥盡弓藏,他早已看透了人心。
“兄長。
”
徐玄青心疼道,“玄淩,怎麼了?
”
燕珩輕笑,“你放心,給我一年時間,我定會迎回長姐,也會救出舅舅。
”
徐玄青心頭一酸,“我知道你會做到,但更重要的,是你要活下去。
”
燕珩笑容有些淡,應了一聲,“嗯。
”
可那清淡的眸子裡,凝聚的卻是看淡生死的風輕雲淡。
兄弟兩個有好幾個月沒見了,徐玄青有很多話要與他交代,說到最後,他還是有些好奇。
“傅家那小姑娘嫁你的事,是你暗中謀劃的局?
t”
燕珩淡道,“嗯。
”
徐玄青更疑惑了,“你不是說不肯動謝家的财——”
燕珩道,“不過是因為母後罷了。
”
徐玄青一琢磨,也是,姑姑當年便與謝迎交好,還有意讓玄淩娶了謝迎家的小女兒為妻,隻可惜那時候玄淩沒看上才巴掌大的小奶團兒,這場婚事才作罷。
待玄淩長大,燕知安便為他賜了婚,對方是江太傅的女兒江畔月,江家在皇後巫蠱案中受了牽連,這些年,玄淩一直心懷愧疚,在暗中找尋江氏,隻可惜江氏早就沒了蹤迹。
如今卻是因緣際會,倒讓玄淩與傅家小娘子又湊作了一對兒。
現在想來,緣之一字,真是妙不可言。
“我倒覺得傅家小姑娘很适合你,你戴着這勞什子人皮面具,人家也不曾嫌你半分,可見人家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你啊,幹脆假戲真做,與她做了夫妻最好。
”
燕珩無奈道,“她心裡有李祐。
”
徐玄青挑起眉梢,“李祐?
那個在冠禮上與外室私通的世子?
這種男人如何配得上傅姑娘?
就算你不想利用謝氏之财,也要好好護着傅姑娘,别叫她再跌進李家那種深淵去,聽到了沒?
”
燕珩道,“聽到了。
”
徐玄青放下心來,語重心長道,“那就好,其他的事有莫風在外安排,你上次與莫風說的那些捧殺安王的謀劃,哥都記在心裡,拔除安氏不能操之過急,哥心裡清楚。
你隻管先養好身子,藥的事,你也别操心。
我得先走了,小眠兒如今一個人在墨城,若再見不到我,說不定會哭鼻子。
”
燕珩想起小眠兒皺巴巴的小臉蛋兒,微微一笑,“替我将禮物帶給她。
”
徐玄青撿起身邊的帽子扣在頭上,“這孩子聽話,有我替你照顧着,你且放一百個心。
”
燕珩沒再說話,目送徐玄青開門離開。
待人影消失在視線裡,才沉了沉烏黑的目光。
沒一會兒,有人在門外敲了敲。
他斂了長眸,讓人進來。
來人沖他恭謹的行了個禮,“殿下。
”
燕珩看了他一眼,便道,“傅家二公子傅雙笙,找個機會,廢了他的手。
”
來人沉默寡言,聞言有些意外,卻還是聽話的拱了拱手,沒多問,“是。
”
待所有人都離開茶樓後,燕珩才安靜的坐在丹墀上。
雅間内孤寂凄冷,炭火熄滅了下去,寒意從窗棂間滲進來。
浮光籠罩在男人清隽立體的面龐上,五官無一處不精緻,隻是那抹脆弱的病容,讓他看起來,仿佛高山神祇墜落了凡塵。
男人握拳抵住薄唇,輕咳了一會兒,腦海裡浮現起傅雙笙攥着傅嘉魚纖細手腕兒的一幕,眸子危險的眯了眯。
兄長說得對,他得護着她,不能再讓她受欺負。
……
而此時此刻的另一邊。
張娘子說的那家鋪子名叫迎春閣。
新開的鋪子,掌櫃為了噱頭,故意放出了一個彩頭。
若有人能一日在店内花上千金,便能得到迎春閣的鎮店之寶,一幅前朝聖手張龜的《高士圖》。
這幅真迹在市面上失傳已久,不少京中權貴都在四處求尋真迹。
沒想到這幅畫會出現在一個新開的脂粉鋪子裡。
自然引來了不少才子佳人圍觀。
傅嘉魚甫一進鋪子,便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老面孔。
李晚甯和李晚煙姐妹兩個手挽手在櫃台上看首飾,旁邊還站着幾個叫不出名字的大家閨秀,隻是在李祐的冠禮上,她都見過。
她皺了皺眉,幾乎是下意識想離開。
沒想到,張娘子直接拉住了她,搖搖頭,“東京說大不大,傅姑娘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
傅嘉魚嘴角微抿,腳步停了下來,張娘子說得對。
難道她便要一輩子躲着李氏姐妹不成?
她又做錯了什麼?
憑什麼是她躲着?
想到這些,她捏了捏手心,重新挺直脊背,踏進鋪子裡。
一進去,所有目光便朝她看來。
她近日“風頭盡出”,傳言中她被國公府“驅趕”,成了公府世子不要的棄婦,每家每戶都在等着看她笑話。
李晚甯與李晚煙兩人更是皮笑肉不笑地将視線落在她身上。
幾日不見,她穿着打扮這般樸素,就算頂着一張清水芙蓉般的絕世容顔又如何?
還不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商籍賤女罷了,沒了衛國公府這層光芒榮耀,她什麼也不是。
四周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咦?
這位不是一直住在衛國公府裡的傅姑娘麼!
”
“她怎麼來這兒了?
”
“難道她也是沖着《高士圖》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