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晏泱十分感激聽雪。
他目光灼熱地盯着她,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心尖翻滾着熾熱的暖流。
他離不開這個女人。
他看到聽雪忙碌之餘,轉過頭看自己,露出一個極好看的、柔和的笑容:“别慌,我有砒霜之毒的特效解藥。
”
晏泱的心,無比溫暖,很是安甯。
他看到聽雪從袖子裡,取出一盒奇怪的藥片,叫做什麼二硫丙磺鈉。
“胃洗了,蛋清水也灌了,最後吃一片解藥。
”
慕聽雪給晏錫服了藥。
他此刻,體内的毒素,已經祛除了大半,氣息也沉穩了些。
“砒霜竟然有特效解藥?
”
晏仁卿滿臉的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那盒二硫丙磺鈉。
二表哥欣喜若狂:“太好了!
南宮晧之和南宮界真是自作聰明,絞盡腦汁把下了砒霜的青梅酒送到府上來,他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表妹有砒霜解藥!
”
瑤國夫人還是哭,隻不過從痛苦絕望的淚水,變成了喜極而泣。
慕聽雪道:“正常砒霜中毒,具有滞後性,會延遲發作。
如果中毒者身體比較虛弱,大概兩刻鐘發作;如果中毒者身強體壯,甚至可以拖延到兩個時辰才發作。
”
金蓮一句大郎喝藥了,也不是用砒霜毒死了武大郎,而是武大郎中毒後,她和王婆用枕頭被子窒息捂死了武大郎。
單純的砒霜中毒,是無法立刻斃命的。
晏南業立刻道:“父親是飲了青梅酒,兩刻鐘後發作的。
”
慕聽雪點頭嗯了一聲:“小舅為酒色所傷,比較虛。
”
躺在病榻上的晏錫羞愧地閉上了眼睛,天呐,在那麼多晚輩面前,被扣上一個被酒色掏空身體的帽子,他這老臉要往哪兒擱?
晏泱忽然想起了什麼,眸中劃過濃烈的仇恨,聲音嘶啞:“我父親是去宮中赴宴回來,兩個時辰後,忽然瘋狂吐皿,氣絕而亡的。
”
破案了。
慕聽雪道:“大舅應該也是砒霜中毒,隻不過他身體非常好,撐了挺久才發作。
”
晏仁卿奚落道:“那能一樣麼,大伯是鎮北大都督,勤于練武秉性端直,不像某些人自诩風流、酗酒狎妓。
”
晏錫用所餘不多的力氣,顫抖着,用力扯了下被子,蓋住了自個兒的臉。
這日子沒法過了。
被去世的大哥,無情吊打;被孩子們,集體嘲笑。
“我有一點不明。
”晏泱眉頭微擰,詢問的目光投向未婚妻,“父親去世的時候,驗了遺體,銀針并沒有變黑,所以當時沒有以中毒結案,隻說離奇暴斃。
”
慕聽雪淺笑了下:“這很好解釋,因為銀針驗毒,本來就很扯淡。
”
她取出四根純銀制作的細針t,雪白銀亮:“這是銀針。
”
一包純白的粉末:“這是經過提純的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純淨無雜質的劇毒砒霜。
”
一包泛黃的砒霜:“這是從集市藥店裡,能買到的砒霜。
雲煌制作砒霜的方法有兩種,是通過煅燒雄黃、雌黃,這種礦中含有硫。
”
一包泛紅的砒霜:“這是傳說中的鶴頂紅,也是砒霜,是另一種古法,用赤砂礦煉制出來的。
之所以是紅色,是因為赤砂礦中有鐵。
”
她取出了四個瓷杯容器。
“第一杯,裝小舅的中毒胃部内容液,放置一根銀針。
”
“第二杯,裝無雜質砒霜溶液,同樣放置一根銀針。
”
“第三杯,裝有雜質淡黃色砒霜溶液,第四杯裝鶴頂紅砒霜溶液,置銀針。
”
一刻鐘之後。
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除了第三根銀針變黑了,其他全都沒有變黑!
晏泱震驚了,他死死地盯着三根潔白如雪的銀針,心中難以平靜:“砒霜有很多種,隻有雄黃、雌黃煉出來的砒霜,會讓銀針變黑,其他種類的砒霜都不會變黑!
”
慕聽雪道:“準确的說,讓銀針變黑的,是第三種砒霜雜質中的硫化物,而非砒霜本身。
所以我說銀針驗毒扯淡,不信你們讓廚房天天做炒雞蛋用銀筷子吃,過不了多久,銀筷子都能變得黑黢黢,炒雞蛋有毒麼?
當然不,但它就是能讓銀針、銀筷變黑。
”
銀是親硫元素。
常溫下能夠和硫反應,生成黑色的硫化銀。
雞蛋裡的硫蛋白質,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
晏家的三個表兄弟,此刻面面相觑,難以描述内心的震撼。
長公主所言之事,徹底颠覆了他們對于銀針驗毒的認知。
晏仁卿是個求實派:“回頭定要用炒雞蛋試一試。
”
晏南業深信不疑:“表妹博學多才,受教了!
”
晏泱則是徹底确定了父親的死因,心下思忖:“既如此,那父親遺體銀針未變色,也無法排除中毒了。
定是先帝、離泛、南宮界其中之一下砒霜。
”
“太後娘娘駕到——”
門外中庭,傳來太監的唱喏聲。
慕聽雪和晏家三位表兄,立刻起身相迎。
晏太後親自出宮,前來探望中毒的弟弟,是情理之中。
她親哥已經被莫名其妙被毒死了,就剩下個親弟弟,竟然又中了劇毒命懸一線,焉能不急?
攝政王已經下令,封閉了右相府。
所有人不許對外傳信兒,對外就宣稱晏錫要不行了,絕口不提長公主已經解毒的事兒。
“右相如何了?
可還有氣?
”
晏太後也不知情況,她火急火燎地跑來,陰沉着臉,似火山爆發,發誓要讓下毒者付出慘重的代價,“南宮界的侄子?
給哀家抓起來砍了!
”
等進了屋,見親弟弟脫離了危險,又氣惱地擡手抽了他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給幹沉默了。
晏錫本就虛弱,進氣沒有出氣多,這會兒更是委屈巴巴地眼角濕潤:“姐……”
晏太後兀自叫罵道:“不要叫哀家!
你個混賬東西,整日就貪那兩口馬尿,喝喝喝,早晚死在這上頭!
”
隻有慕聽雪注意到,母後抑制不住輕顫的手,還有微紅的眼眶。
她上前,抓住了母親的手。
母親最是看重親人,當初因為大舅被先帝害死,她就可以把刀子刺向同床共枕之人,與泱泱一起策劃了政變。
晏太後感受到了女兒手掌心傳來的溫暖,瘋狂爆發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些,她深吸一口氣,忽而把頭埋在了女兒的肩膀上:“幸好……幸好有清鸢在。
”
慕聽雪輕輕地拍着母後的脊背,柔聲道:“小舅沒有生命危險了,隻是砒霜中毒造成了腎髒損傷,需要好生修養。
”
晏太後咬牙切齒,恨恨道:“他若真被毒死了,内閣怎麼辦?
誰能接他的班,南業還年輕資曆不夠、子承不了父業,若是被離黨、南宮家的趁虛而入奪了内閣的權,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内閣就會變成小皇帝的内閣!
”
就在這個時候,晏仁卿捧着一盒子老冰糖酥過來:“太後姑母,南宮家送來的兩盒吃食,不止青梅酒有毒,這冰糖酥也檢測出了砒霜,說是……是給長公主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