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寧和蘇梨齊齊向外望去。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綰寧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向她們而來的兩位小姐。
眾人對謝家小姐不熟,但是對這位周六小姐,最近卻是如雷貫耳。
一是因為周六小姐已經年逾二十,之前一直因為身體不好養在慧慈庵。
在場的小姐們幾乎沒幾個認識她,因為她和欽天監趙硯臣的婚事,許多人對她尤為好奇。
這回一聽身邊人說起她來了,都向對面看過去。
眾人對謝小姐不熟,但好歹是認識見過幾面,而另外一位面生的一定就是周六小姐了
周六小姐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素衫,梳的流雲髻,頭上釵環甚少,隻有一隻步搖,上面墜著一顆綠松石,顯得整個人貴氣又恬靜。
再走近些才看清她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禮佛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消瘦,模樣周正,是好看的,望之有一種讓人舒服的恬靜感。
和周圍的小姐一比,一眼就能看出其差別。
眾人心思各異猜想著是不是這份特別的氣質,吸引到了欽天監趙大人。
人群中大多都是羨慕。
在場的小姐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女,對朝廷中發生的事,不說一清二楚,好歹也會有所耳聞。
對於欽天監趙大人的聲望,都心知肚明,而這位趙大人天生是油鹽不進,誰的事好像都不搭理,也沒有特別與誰交好。
若以後有求於這位趙大人,就隻能從周六小姐入手了。
很顯然在場的夫人們也想到了這一點,紛紛對自家的女兒投去意味深長的眼神。
大家心思火熱。
原本以為今日攀得一個國公府的夫人,或者一個逸王妃都已經了不得了,沒想到還來了一個周六小姐。
若是能和這幾人都交好,那自己在自家夫君面前必會得臉。
若是能交好這幾位,不用說自己的地位便得水漲船高。
夫人們趕忙悄悄讓人去傳話,暗示著自家的女兒。
若尋得機會,先去那兩位面前混個臉熟再說。
綰寧也看著這位周六小姐。
兩世以來,她是頭一回見著。
前世,她沒有見過這位周六小姐,等她聽說周六小姐和趙硯臣私奔,雙雙殉情的時候,心中也隻餘下一片唏噓。
如今看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還能和趙硯臣成就秦晉之好,心中有一種做媒婆的滿足感。
周六小姐身形消瘦,一張小臉白白淨淨,頗有弱柳扶風之姿。
一旁的謝家小姐謝綺,卻是圓潤得多。
這樣的富態在小姐們中倒是不多見。
綰寧都聽見了,謝小姐一出現,周圍便響起了一聲聲低低的笑聲,不過謝小姐似乎並不在意。
大周以瘦弱為美,但是綰寧倒覺得,像謝綺這樣比其他人稍微圓潤豐腴一些,也別有一番美感。
謝綺長得也是面若銀盤,一雙丹鳳眼,柳葉眉,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一眼看過去,就給人又富又貴的親和之感。
光這長相,綰寧看著便很喜歡,和眼緣。
這位謝小姐聽聞是在十歲左右生了一場病,用了些藥之後,病好了,但這身型便沒有再瘦下去。
謝家長輩還因此一直為謝綺的婚事發愁,不料汪家的人親自來提親,謝家一看門楣相當,汪縱一表人才,還在禮部有正當官職,哪有不答應的,當即兩方一拍即合便把這婚事定了下來。
綰寧在心中想了想,大約到月底的時候,這件事就應該會有回音了,到時候謝家肯定要退婚。
如今謝大人已經知道了,不過沒有證據便也沒有告訴謝綺,謝綺一門心思的做著新嫁娘,今日若不是外祖梅家的宴會,她也不會出門。
周六小姐,卻是專為綰寧而來。
在綰寧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綰寧。
初見之下,光這幅傾國傾城的容貌,就已經讓人不能直視。
再看去,那溫和的笑裡,又帶著淡淡的疏離,倒是和傳聞不一樣。
上次在慧慈庵,趙硯臣替綰寧算了命相。
倒不是她吃味,她純粹好奇,趙硯臣對誰都沒有好臉色,但是卻和綰寧單獨聊了許久。
周六小姐和謝綺由梅小姐引著走到跟前。
向綰寧和蘇梨見禮,
“寧小姐好,郡主好。
”
綰寧現在是國公府的人,但是還掛著蘇姓,她們稱呼寧小姐,是最合適的。
綰寧和蘇梨也齊齊起身。
一旁的梅小姐介紹,
“這位是周六小姐,這位是謝大小姐。
”
綰寧微微頷首,算是見了禮,蘇梨跟在後頭,也一塊見了禮。
如此算是認識了。
綰寧做了個請的手勢:
“坐。
”
剛剛看著他們來,早有眼尖的丫鬟備下了凳子放在一旁,也上了幾個杯子。
正巧又有人來,梅小姐又被叫走。
周六小姐和謝綺坐了下來。
謝小姐隨意地執了茶壺,依次給大家倒了茶。
周六小姐先說話:
“我沒什麼朋友,見著你們二位坐在一旁,便來湊一桌,還望寧小姐和郡主見諒。
”
綰寧:“歡迎周六小姐,哪裡的話,我和阿梨正坐著無聊,你們來了正好有說話的,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
周六小姐笑了笑,卻沒有追問他們在聊什麼。
周六小姐的神情很從容,就連笑容也帶著一種采菊東籬下的悠然感。
綰寧心裡想著,就這麼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人,居然能那麼勇敢和自己的家族對抗。
原來愛意也可以這般的嗎?
前世的綰寧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男女之愛。
這樣轟轟烈烈的大事,因為太師府瞞得緊,她也隻是在後來底下幕僚遞過來的一眾消息中,才聽到了具體的原因。
那時候並沒有感觸多大,但現在感受,和從前完全不同。
綰寧擡頭,正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
“周六小姐可有話說?
”
周六小姐笑了笑,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
“沒有,隻是覺得寧小姐這般貌美傾城,我是女子亦不由得看呆了。
”
謝小姐也出來打圓場,“是啊,遠遠的便瞧見了,寧小姐和郡主花一般的人,我看著都不由得自慚形穢。
”
這話若由別人說出來,怕沒什麼意趣,但由謝小姐這般珠圓玉潤的用自嘲的語氣說出來,大家都不由得笑出聲來。
綰寧:“謝小姐說笑,我倒是覺得謝小姐珠圓玉潤,富貴大氣。
倒有一番別緻的美感。
”
謝綺顯然沒有被人這般誇過,眼前一亮,看向綰寧,
“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有人如此誇我,謝過寧小姐,那我權且相信,這是你的誇贊。
”
眾人又咯咯咯笑起來。
綰寧:“我誇得那麼不明顯嗎?
謝小姐快人快語,倒顯得我居心不良了。
”
謝綺笑回:“怎麼會?
我平時怪不愛這些宴會,難得來一次居然遇到如此投緣的姐妹,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隨意編排你?
”
綰寧也笑道:“這麼說謝小姐可是要認下我們這個姐妹啦。
”
謝綺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綰寧會順著她的話說,連忙點頭,不由得說道:
“當然好啦,當初寧小姐在策王府那一回漂亮的回詞,我等聽了可是拍案叫絕。
早就想跟寧小姐交朋友了,一直也沒有機會。
隻是這個時候說這種話,難免顯得我們趨炎附勢。
”
綰寧往遠處的小姐們看了一眼,笑眯眯的:
“那我便當了這勢吧。
”
謝小姐立馬接話,“那我便當一回這趨附的小人了。
”
一桌人一聽,都又笑起來。
周圍的小姐們看到這一幕,震驚不已,不知道她們怎麼就坐到一塊去了,還相談甚歡。
一個個心裡羨慕得很,恨不得自己湊過去是那桌上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