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聽了秦舟的質控,也隻是冷笑,“是嗎?
不過是你一面之詞,歷史從來都是成功者去書寫的,但是你秦舟沒有這個機會。
”
秦舟哈哈大笑,“秦老夫人,你說我有沒有這個機會呢?
我手裡握住超過五十萬的兵馬,隻要我殺入皇宮,北漠就是我的。
”
“你不會這麼做。
”秦老太太直視她,“你如果要這樣做,壓根沒必要叫老身過來。
”
“確實,我不會這樣做。
”秦舟也不否定,甚至連嚇唬她都沒興趣,“隻是,我不這樣做,不意味著其他人不會。
”
“沒有你這五十萬兵馬,誰能抵禦洛親王的十五萬兵馬?
”秦老太太銳利地看著她,還是一步步地試探。
秦舟笑了,“不知道呢。
”
秦老太太收回眸光,淡淡地道:“打什麼主意都沒用,你總有死的一天。
”
“你們認為,我死了,一切就都是你們的了,或許確實如此的,隻是,你們怎麼讓我死啊?刺殺?
暗殺?
我秦舟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我死得但凡有一絲的可疑,都有人會去調查,你以為,查不到你們身上去?
若查到,你認為那些人還會是楚敬的嗎?
”
秦老夫人的眉毛擰起,戾氣地道:“你的一切,都是皇上給你的,秦舟,做人不要忘本。
”
秦舟搖頭,冷聲道:“不,我所擁有的一切,是我自己拼搏回來的,他們認的不是我這個大將軍的頭銜,而是我秦舟這人,他們認為,我是值得追隨的將領,值得交命的兄弟。
相反,楚敬的一切,才是我給的,若沒有我為他穩固邊疆,若沒有我為他開展版圖,他能安坐帝位?
北漠能抵禦鮮卑的入侵?
他忘記了國仇家恨,竟與鮮卑結盟,此事我本就很不高興,但是,我依舊聽了他的話,因為,我渴望,那是最後一場戰事,為北漠的百姓奪得肥沃的土地,我便功成身退,於是我成為主戰派的將領,帶著我的部下南征北伐,他卻背地裡算計起我,算計百姓,我的愚忠,害死了很多人。
”
秦老太太整理了一下衣裳,淡淡地道:“看來,我們是怎麼都談不到一起的,還不如不談。
”
“我傳你來,本就不是為了交談,隻是為了和你斷了這份骨肉親情,從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秦舟冷冷地道。
“傳?
”秦老太太笑得不可自擬,“你憑什麼傳老身來?
難不成你還真把自己當郡王?
”
“沒錯,我是郡王,我扶了康平帝上去,便會一直讓他坐在帝位之上,而你,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
”秦舟指道。
秦老太太站起來,冷笑一聲,“好,姑且看看,誰能笑到最後,老身知道你要去大周,大周是個好去處?
去了大周,你的五十萬兵馬無法跟隨過去,若出點什麼事,誰能救得了你?
”
這是撂話了,她秦舟隻要去了大周,便有辦法殺了她。
秦舟毫不在乎,“我在大牢的時候,你們都弄不死我,大周,不是你們的勢力範圍,我怕什麼?
難不成憑你們在大周的那一位宜貴妃嗎?
”
老太太眉心跳動,面容上的肌肉也急跳了幾下,不過,隨即她平靜地道:“那就走著看吧!
”
說完,她挺直兇膛,大步走出去。
秦舟在背後淡淡地道:“太祖母,走好一些,莫撲了!
”
秦老太太勾唇冷笑,眼底的怒氣逐漸騰起,猛地轉身,“你真以為,在大牢裡要你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嗎?
老身是在給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
”
“機會?
”秦舟哈哈大笑,“誣陷我殺了王皇後,我頂罪,入罪,之後呢?
我能安然無恙嗎?
”
“至少,像你說的,北漠律法規定,功過相抵,你終究還能活著。
”
“苟且偷生,我還不如奮力一搏!
”秦舟瞬間止住笑意,盯著她,“事實上,我也給過你機會,在大牢裡,你最後一次來探望我,我跟你說,我敬重你,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要耍心機,你可知道?
看著你在那裡惺惺作態地演戲,我多惡心?”
她是痛心,但是,此刻卻不願意承認這點。
秦老太太垂下眸子,“好,都不要打口水仗了,老身等著看你秦舟是否能回來繼續位極人臣。
”
說完,冷冷而去。
秦舟冷著臉,看著她的背影,看著侍衛跟在她的身後,如此的威風凜凜,完全沒了當日對著她那種慈祥的態度。
她竟從沒看清楚過這位太祖母。
她扶著椅子的扶手,慢慢地坐下來,全身的力氣都像是在一瞬間被卸去,方才對峙的冷漠與堅硬,都是裝出來的,她可以在站前衝鋒陷陣,手下不留半點情,卻沒辦法,和自己的親人打仗,那才是最殘忍的仗。
她強忍住心底的難受,但是忍不住全身地顫抖。
慕容桀慢慢地走出來,坐在了方才秦老太太做的椅子上。
他也沒看秦舟,隻是像在沉思。
倒是秦舟說:“王爺不必擔心,本將沒事。
”
慕容桀擡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什麼?
”
秦舟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便知道他不是來安慰她的,不由得沒好氣地道:“沒說話。
”
“嗯!
”慕容桀繼續低頭,兀自沉思中。
秦舟站起來,“王爺慢坐,本將回去休息了。
”
慕容桀又擡起頭,“心裡舒坦不?
”
秦舟看著他,“王爺以為呢?
”
“不知道!
”慕容桀搖搖頭,薄唇上挽著一抹諷刺的笑,“本王又沒經歷過這些,怎麼會知道?
”
秦舟冷冷地道:“王爺騙誰?
你母親不是也害過你嗎?
這種滋味,王爺最清楚不過的。
”
慕容桀有些怔愣,“誰跟你說她是本王的母親?
”
“不是?
”秦舟眯起眼睛,令貴太妃不是他的生母嗎?
慕容桀慢吞吞地道:“從她存了半點害本王的心思,她就不是本王的母親。
”
秦舟看著他,有些哭笑不得,“王爺安慰人的話,都是這麼別出心裁嗎?
”
“誰安慰你呢?
不過是說事實,她害了你,你還把她當親人,傷心的是誰?
吃虧的事情,為什麼要做?
”
“人非草木……”
“簡直放屁!
”慕容桀起身,冷冷地道:“對害你的人還要講什麼情?
你若想,就強迫自己不要想,你若念,就強迫自己不要念,真要念想,也得把那些人撥入你仇人選項裡。
”
說完,他也走了。
留下秦舟怔怔地站在原地,咀嚼著他的話。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背後的無奈,怕是要經歷過才知道的,他若真能這麼痛快放下,又怎麼當初沒反擊?
大概,也隻是自欺欺人罷了,不過,他倒是很成功。
騙自己騙得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