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後，太始神帝就不再有聲音。

　　天啟隻能絕望地看着上空鬥法的兩位恐怖存在。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

　　原始神族之主的語氣明顯已經蘊含着怒火。

　　“你此刻所做的事情，無法改變我要達成的最終目的，但必定會改變你的結局。
”

　　“當我完成對原始法則的吞噬，我要誅你一族，隻需要一個念頭。
”

　　“我是天命，而我的意念……即是萬族萬靈之宿命！
”

　　這一番話，讓林霸天内心的恐懼更甚。

　　他并不懷疑對方的這番話！

　　“轟轟轟……”

　　上空落下的金色光芒越發猛烈。

　　林霸天強撐着，仍然沒有選擇避開。

　　但他的身軀抖得越來越厲害，氣息也開始減弱。

　　在心境遭到沖擊的情況下，他對黑暗秘地的掌控也變弱了。

　　再這麼下去，黑暗秘地必定遭到原始神族之主的徹底掌控。

　　到那時，自然也就無法阻止這具軀體離開黑暗秘地了！

　　“你怕了？
！
這就是你面對仇敵的态度麼？
稍微說幾句話就把你吓得腿軟了？
别影響我心态！
”

　　林霸天在内心大罵。

　　他認為内心的強烈恐懼感，皆是來源于死兆之主。

　　“是你害怕！
是你畏懼！
我已經無懼死亡，我要為我們黑暗生靈的前輩報仇雪恨！
是你這個卑劣的人族害怕死亡！
”死兆之主咆哮道。

　　“還在死撐，我都感覺到你的恐懼了，騙自己有什麼意義？
”林霸天怒極反笑，說道。

　　“我不害怕！
我根本不害怕！
我是死兆帝主！
我不會害怕神族！
”死兆之主狂吼道。

　　它這番嘶吼像是在努力證明自己的确沒有恐懼。

　　而林霸天的質問，同樣也是想要說服自己……不應該感到恐懼。

　　可是，不管他們怎麼去壓制這股恐懼，恐懼就是存在，而且還在持續蔓延，開始幹擾他們的行為。

　　恐懼加劇，對黑暗秘地的掌控就會變弱，最終會徹底失去控制！

　　……

　　神啟之地，時河蓮葉當中。

　　崩壞的天道門内，方羽遭受着無數陰魂怨靈的撕咬。

　　這些陰魂怨靈的面容，皆是當年慘遭紫炎宮屠殺的那些弟子。

　　它們發出各種怨毒的咒罵，瘋狂地想要把方羽身體給撕碎，吞食。

　　“是你害死了所有人，是你……你該付出代價，該死的是你！
”

　　“你早就該死了，當年為何不與天道門一同隕滅？
苟活如此多年，何其無恥？
”

　　“你是天道門的恥辱，你對不起道天掌門，對不起道塵掌門……他們都是因你而死，你為何不追随他們同去，為何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
？
”

　　這些最為陰狠毒辣的話語，從這些陰魂怨靈的口中發出。

　　方羽被它們所包圍，被它們所撕咬，一動不動。

　　他低着頭，閉上了眼睛。

　　這些聲音，他都能聽見。

　　這些面容，都是多年來他都不願意去回憶的面容。

　　這些陰魂怨靈對方羽是無法造成實質性傷害的。

　　但相比起表面直接的傷害，事實上……它們對方羽心境的沖擊是更加猛烈。

　　它們……是方羽的心魔。

　　攻心之術。

　　當初原始神族之主想要通過摧毀人族祖星來完成對方羽心境的摧毀。

　　而現在，他通過生之主的時河蓮葉……來完成更加極緻的心境沖擊！

　　“方羽，承認吧……你才是厄運的根源，就是因為你的出現，導緻了他們的死亡。
”

　　“你自己牽扯因果，卻讓身邊人承受反噬。
”

　　“這就是你做的事情，你不敢睜開眼睛看看他們的慘狀麼？
”

　　一句句話傳入方羽的耳中。

　　方羽沒有回應。

　　他的身形已經被無盡的陰魂怨靈環繞，看起來……即将沉淪于此。

　　“時機到了。
”

　　這個時候，整個場景之上，那道如同時鐘的輪盤緩緩轉動起來。

　　“嗡嗡嗡……”

　　在這極度壓抑的環境之下，突然間……方羽感覺周圍的一切嘈雜都消失了。

　　原來各種的詛咒和怨恨消失不見。

　　方羽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的場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發現自己站在了天道門前。

　　被紫焰所焚燒的廢墟已然不見。

　　天穹蔚藍，萬裡無雲，陽光燦爛。

　　方羽的前方，是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内心一震。

　　這是他的師父，道天。

　　這個時候的道天，頭發還是純黑的，面容年輕。

　　道天牽着他的手。

　　而方羽的手，也是稚嫩的小手。

　　“掌門，你回來了。
”

　　前方傳來另外一道記憶中熟悉的清朗的聲音。

　　師兄林道塵就站在前方的門前。

　　“這位就是你帶回來的小師弟？
”林道塵側過頭，看向方羽，面帶溫和的笑意。

　　“嗯，他叫方羽，從今天起，就是天道門的一員了，他膽子比較小，你作為師兄得好好照顧他。
”

　　道天對林道塵說道。

　　“當然了。
”

　　林道塵走上前來，微微屈身，伸手揉了揉方羽的頭。

　　方羽能感知到他手掌的溫度。

　　一如當年……他剛被道天帶回到天道門時候的場景。

　　這是一段在他記憶中都有些模糊的片段。

　　可此刻，卻清晰無比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師弟，不要害怕，以後就由我罩着你。
”林道塵笑道。

　　方羽呆呆地看着林道塵。

　　“師父，我看小師弟還是有些害羞啊，不如我先帶他在天道門轉一轉，讓他熟悉一下環境。
”林道塵對道天說道。

　　“好。
”道塵點頭。

　　随後，林道塵便牽起方羽的小手，朝着天道門内走去。

　　這個時期的天道門，是方羽記憶中最初的模樣。

　　門内弟子并不多，但每一個弟子都心地善良，樂觀向上。

　　天道門從來不刻意收天才妖孽。

　　隻要有心修煉者，道天都願意收下。

　　而當中很多弟子都是孤兒。

　　道塵牽着方羽的手，帶着他從天道門的一條條小道走過，見到一名名師兄師姐。

　　這些師兄師姐都會好奇地上來看一看方羽，然後伸手揉揉他的頭，或是掐一掐他的臉。

　　這些感覺都很真實，就像真的回到了當初。

　　方羽感覺到愈發的恍惚。

　　他現在所看到的場景，原本甚至都不會出現在夢境。

　　因為方羽知道，回不去了。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喜歡懷念過去的人。

　　在天道門被滅之後，他甚至于厭惡懷念過去這種行為。

　　畢竟對于方羽來說……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長生更像是一種詛咒。

　　時間長河永遠都流淌，他始終無法到達終點，也無法在岸邊停靠。

　　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出現在他生命中的那些他在意的人，一個一個地停留在某個階段的岸邊。

　　直到他随着時間長河到了更遠處，回望時再也看不見這些身影。

　　“小師弟，你在想什麼？
”

　　方羽已經失神了，卻突然聽到林道塵的聲音。

　　他已經被林道塵帶到了天道門那座小山之巅，眺望生機勃勃的天道門的場景。

　　“你不要害怕其他師兄師姐，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不會欺負你的。
”林道塵笑道。

　　方羽點了點頭，答道：“我知道他們是很好的人。
”

　　“小師弟，我怎麼感覺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你這年紀應該無憂無慮的嘛，是不是想念家人了？
”林道塵關心地問道。

　　“我想念的……是你們。
”方羽低下頭，輕聲道。

　　“想念我們？
可我就在你面前啊，小師弟。
”林道塵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以後，隻要你留在天道門，我們每天都可以見面……”

　　“你不會永遠留在天道門，我也不會。
”方羽說道，“終究，我們都是會離開這裡的。
”

　　這句話，讓林道塵臉色微變。

　　“小師弟，隻要你想……我們都可以留下來，誰也不不必離開。
”

　　“我很想留下來。
”方羽擡起頭，看向林道塵，說道，“但我要是留下來，就對不起你們的離開。
”

　　“師兄，很抱歉，我不能停留在這裡，我必須繼續往前走了。
”

　　此話一出，方羽額頭上泛起一陣光芒。

　　混沌之印再度出現，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氣息！

　　“砰！
”

　　一聲巨響，眼前的場景崩碎，化作泡影！